麻烦。
在黑色情人节之后,改造项目的目的和形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通识课程基本全部取消,取而代之的是高强度的政治思想课程、讨论会和讲座。安保措施和纪律管理也变得都极为严格,“基地”就此成为封闭性的“营地”,学员的自由被军事化管理的日程和各种规章制度限制,教员开始佩枪,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教官”。但改造系统的运营和规划本质依旧十分原始,走一步看一步,不断根据情况改变调整策略。
奥尔夫·波尔金回忆起离职前与继任者交接的场景时义愤填膺:“那时候我看着来抄家一般闯进办公室的那群人,我就觉得改造项目肯定会失败。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在少年军手下吃过苦头的地下抵抗组织成员,对帝政统治的了解停留在新闻报道层面的海归者,盟军指派空降的官僚……如果说我和同僚们是天真的空想家,那么后来的这群人就完全把自己当监狱长看待。他们完全不了解少年军内部构造,也并不把那些孩子当人。”
白发苍苍的学者从电子烟斗里吸了好几口,才继续对我说:“我知道有很多孩子干了坏事……非常邪恶非常可怕的暴行,但他们也是人。大人也一样。残暴也是人性中的一面,所以我们需要教育,需要道德,它们是管束毒蛇的大棒和枷锁。应该负责的是让孩子太早成为邪恶的大人的那些家伙,而不是孩子自己。”他看向我,露出一个有些难为情的微笑:“我知道我这套思想现在已经过时了。但我还是觉得,我们真正的仇敌不能是孩子,那样的话,这个世界真的不对劲。”
波尔金的想法在和平摇摇欲坠的战后第一年缺乏立足之地。发生在南部港口城市D市的前少年军成员袭警事件、第二大城市议会广场的自爆袭击都只令运营层的态度变得更为坚决。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学员们“毕业”的要求又多了一道手续。完成课程、通过测试之后,他们还必须历经为期一到两个月的观察期。便衣考察人员和电子监控网络会严密监视学员,确保每个毕业的学员都真正洗心革面。
而在职教员对于辅导的少年少女们也抱有戒心,学员与教员之间爆发冲突成了家常便饭。进入莱辛半年左右,莉莉开始脱离学员严格的日程表安排。旷课、拒绝参加各种集体活动,破坏公物,甚至对教员动手。她的履历上因此都是记过和禁闭记录。她并不打算为那时自己的行为辩护:“我也把他们(教官们)当成了敌人。在那种环境下,矛盾很容易激化。‘既然你们觉得我是个激进分子,那么我就变成那样给你们看’,差不多是那种感觉。情绪上来的时候,我会做得很绝。”但她看起来并不后悔,好像在说,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
由于“不守纪律”加上拒绝沟通,短时间内,莉莉接连更换了两任指导教官。教员A是其中之一。“我们不想再经历一次事变,所以容易反应过度,把任何质疑的声音都当成是狂热分子。”她对于那时候将莉莉视作帝国狂信者感到内疚:“如果我更耐心一点,也许之后的事都不会发生了。看到新闻之后,我立刻知道那是她,那糟糕透了。同为女性……不论她是不是个好学员,她都不该经历那些。我感觉自己也是加害者之一。”
她指的是造成轰动、占据过去半个月各大媒体头条的“莱辛丑闻”。
莱辛丑闻不仅揭露了现有改造系统丑恶的一面,更暴露了所谓观察期形同虚设。
03
今年1月19日,莱辛改造营在任教员斯坦尼斯拉夫·斯坦坠亡。警方调查后认为斯坦药物误用过量产生幻觉,从其办公室的窗口跳了下去。这个新闻在当时并没有引发太多关注,毕竟那时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联邦广场的宫殿内上演的组阁政治大戏。
6月6日,帝国军无条件投降暨停战一周年纪念日,那也是莱辛改造营新一批学员毕业、正式告别近似战俘的身份的日子。
当日早晨9点左右,名叫阿列克谢·冯霍恩的少年从莱辛改造营的某栋旧楼窗口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那天离阿列克谢的十八岁生日还有半个月。而他选择的那栋楼正是四个多月前斯坦坠亡的同一建筑物。在踏出无可挽回的那一步之前,阿列克谢给各大媒体发送了一段视频讯息,那是长约五分钟的惊人自白和告发信。他声称斯坦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他杀,凶手正是自己。据阿列克谢所言,斯坦长期对指导的学员实行性侵害,同时用药物对受害者进行精神控制;受害者是阿列克谢的朋友,他在义愤下杀死了斯坦。
讽刺的是,阿列克谢原本是当日毕业典礼的学员发言代表。而在事件发生前,负责指导评估他的多位教官都对于他成功被再教育深信不疑。阿列克谢是从哪里获得了拍摄视频的设备、在哪里设置好定时发送的邮件的,目前都是未解之谜。能够确认的是,改造项目引以为傲的观察期跟踪调查没有察觉他行为中可能的异常。
半军事半政府机关的掩饰行为,性侵未成年人,药物滥用,司法公正,这一事件集齐了争议性的关键词,迅速掀起舆论狂潮。虽然阿列克谢的视频很快在各大信息平台被删除,但还是不断继续在用户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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