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羡慕他, 女孩子们总是谈论他;她们的视线就像纸飞机, 在每一次回头的瞬间巧妙地落在他身上。
然后唐亮上了高中, 离家住校, 世界变大了一些, 接触的人多了一些……情况也有了一些变化。
一直长到15岁才意识到“并不是身边所有人都对自己怀抱善意”这件事——现在想来,唐亮依然对自己的愚钝感到不可思议。
不对,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傲慢。
长久以来, 对世界给予自己的温柔感到理所当然的傲慢。
他开始听到一些与自己过去所听到的截然不同的语气, 像鳄鱼在沼泽的泥水里吐出泡泡。
然后,有人借着运动的机会推搡他,在他下楼的时候绊倒他,藏起他的课本,拿走他的饭卡,拍下他的照片,P在各种活色生香的图片上,发到他正好说完话的群里。
终于,在他们往他身上套了一条面粉口袋似的女式睡裙, 又捏了一支艳粉的口红在他嘴上脸上抹的时候,他大喊着出声,一头撞倒其中的一个,从人群的包围中逃开,跑去找了班主任。
班主任很快把那些人叫来,当着他的面训斥一番;所有人都乖乖写了保证书,一个接一个地向他道歉。事情似乎结束了。
结束了,再没有学生来找他的麻烦。
——只是从那之后,老师们开始跟他开玩笑了。
他们说,哈哈,唐亮,你可真是个祸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们“没有恶意”,“只是玩笑”。
世界变硬了,周围伸来的不只是握着鲜花和糖果的温柔的手掌。
从那时候,唐亮开始明白,许多人对自己和善、宽容,和他本人的品质性格无关——仅仅是因为他们喜欢他的脸。
同样,有些人捉弄他,欺侮他,也和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没有关系——仅仅是因为他们讨厌他的脸。
十几岁的时候,唐亮不喜欢照镜子。
——当前时间是早上9点,窗外是个晴天。
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黯淡,有些倦容。
唐亮一抬手,脱了身上的白T,换上稍稍有些修身的衬衫,合体的牛仔长裤。他把衣扣一直扣到顶上,想了想,又解开两粒;然后挺起腰,展开双肩,穿衣镜里的人胸膛饱满,身姿挺拔,像只停落在水畔的鹤。
今后可以多加几组无氧运动,唐亮想。
毕竟,已经没必要担心肌肉线条会不会太明显,身体轮廓会不会不够纤柔之类的事了。
他的视线在略长的发尾上停了一停,带上钥匙,出门去。
唐亮是在大学里开始健身的。最初他只想着练练体格和体力,万一又遇到高中时候那样的混账,自己至少可以挥拳揍回去。然而没想到的是,多年前在暑期青训营练得的手法比肱二头肌更有效——他很快就带着宿舍室友们在鱼塘掌控雷电,和他们建立起牢固的开黑友谊,成了寝室“老四”。
其他同学对他也很好。也许是大学生总比高中生成熟一些,又或者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只要维持表面微笑就足够——总之,唐亮的大学生活十分快乐。他在各种场合混得游刃有余,他又听到自己熟悉的褒扬声和赞美声了,还有一如既往的,来自人群中的或羞涩或热烈的目光。
但他还是很介意——介意别人讨论自己的长相。
并且讨厌口红和裙子。
——“又来了?”站在门口的男人朝他露出笑脸,“远远看到个亮眼的帅哥过来,就知道是你。”
唐亮也笑,跟着他走进门去。
“这次搞什么样?”男人回头问他,“修短?”
“板寸。”唐亮说。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这么短的板寸。”
男人有些惊讶地扬起眉:“这么短?”
唐亮笑笑:“天热了,凉快。”
然后热水淋落下来,手指在头顶摩挲,电推子“嗡嗡嗡”地开启……唐亮微微睁开眼,看到黑亮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落在脸上,肩上,地上。
像一堆烧剩下的纸灰。
刚刚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他也去剪了头发,为了方便戴假发。
他还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毕竟女主播的工作间里怎么能出现男人。
还花了很多钱购置直播设备,买衣服,买化妆品,买时尚杂志研究妆容搭配……什么东西都是挑贵的,挑好的,护肤水平也从早晚清水洗脸跃升到一周四次面膜。
他想,这么多钱花下去,哪怕又没什么人气,中途想打退堂鼓,也该摸摸钱包犹豫一下。
这么多钱花下去……自己总不会又像高中时候那样,看见口红裙子,就生理性地反胃。
是,他接下这份工作的最初,并没有想到赚钱;一来只是觉得有趣——“女装直播?有点意思”,二来……他想试着克服自己的某些情绪。
然后女装出镜的第一次直播结束,唐亮看着后台收益的数字,惊掉了下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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