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问题不大。”
楼梯转角处时而飘上冷风,外面的风声在这方空间里异常汹涌。江澜目光落在她鼻子上,静默片刻,灯光印在眼底,浅浅一弯清亮。
苏觉觉得这个沉默很诡异,她慢慢皱起眉毛,脑袋略微凑近江澜的脸,语气试探地问:“你不会是在……内疚吧?”
江澜没说话,只看着她。
趁他没开口,苏觉赶紧说:“你别说对不起啊,真的问题不大,少女都没你这么敏感好不好,走了走了,回家!”
说罢拉着江澜大步跨下楼,扑进大风里。
校园里的常青树被吹得猛烈摇晃,巨大的“沙沙”声响灌满耳朵,仿佛全世界都是吹疯的树叶。
苏觉拉着江澜往前跑,并不是逆风,因为风从各个方向来,于是她便油然而生一股在风中飞扬的错觉。
路边有抱紧自己快步走的学生,也有跑跑停停的,苏觉就这样一路跑到校门口,跨出铁门,少年的衣角在空中飞扬,划出一条弧线,转眼不见。
冲上公交车,扔完币,苏觉才气喘吁吁地扶住栏杆拍拍胸口,还有空对江澜嘚瑟:“看,少吹五分钟的风,而且一点也不冷了对不对!”
他们跑得很快,江澜也是气息不稳,正在平复呼吸节奏,闻言短促一笑,捋顺苏觉被吹乱的发丝,然后放下手,“对。只有你会跑得像要飞起来。”
约莫是快意的奔跑令她兴奋上头,苏觉笑得东倒西歪,江澜把人扶住,摁在座位上,才在旁边坐下。
“江澜,”苏觉忽然认真起来,“你说的很对,专注于事物本身,自然不求而得。”
换句话说,初心不改,始终不渝。
“我的爸爸从小教我这个道理,我居然一直都不明白。”苏觉低眼看手指,接着说,“这样的人真的很厉害,简直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江澜望着她。
眼前的人,其实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不是成绩如何,排名如何,也不是那所学校,说到底,是她的父亲。
对于父亲,苏觉很崇拜,更将之作为精神支柱。其实小时候,真是很小的时候,大部分人应该还不记事的年纪,她拥有过短暂的有爹有妈的生活。
那时她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于是整天在家里当个混世魔王,父亲的样子记不清,模模糊糊,但是特别喜欢把孩子扛在肩膀上,遛鸟似的穿过大街小巷,苏觉就记得那是个特别宽阔的肩膀,比任何东西都要有安全感。
再大些,父亲常年不在家,等苏觉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妈妈也开始不着家,跟着父亲满世界跑。
苏觉也是长大后才知道,父亲的职业是战地记者,常年驻扎在炮火连天的国家。后来她特意去翻找父亲的采访视频,最后只找到一小段,父亲的脸一闪而逝,镜头记录的是惊心动魄的炮火轰鸣,硝烟弥漫。
在她九岁那年,父亲就永远消失在她生活里。妈妈不再跟着父亲哪里有仗跑哪里,整天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她,苏觉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大的。
姥姥姥爷多多少少透露过,当年父亲执意做战地记者的决心。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职业,父亲却乐此不疲,宁愿不要晋升,也要继续这项工作,支撑他这么做的,除了一颗赤诚到有些令人发笑的心,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了。
父亲写的自述稿里,最有力量的一句话,苏觉现在都还记得:“如果不能阻止战争,那就把真相告诉世界。”
于是父亲所向披靡,无惧无悔。
江澜陪着她静了很久,才开口,带着很细微的颤抖,说:“我知道。”
我都知道。
听到熟悉的清澈温柔嗓音,苏觉忽地就鼻头泛酸,赶紧抬脸笑:“你当然知道啦!你就是这种人。”
江澜坐在她身边,一如往常端正,却脊背挺直,因蓄着势而紧绷,他垂眸,声音轻轻的,“我的……爸爸,大概也是这种人,如果不是意外事故,他会有更高的成就。”
苏觉顿时睁大眼睛,看向江澜。
“苏觉,其实……”江澜低垂的眼睫都在轻颤。
公交车停下,苏觉看了眼窗外,有些担忧,“今天风有些大,你别送我了,我自己下。”
身边的少年一瞬间呼吸都静止,最后只低低地“嗯”一声,再无话语。
苏觉说完站起来,还是不放心,特地又加一句:“你下了车,回家就洗热水澡,别着凉了!”
江澜点点头,没有起身,目送苏觉下车,又追着车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低头。别人瞧不清,他此刻发白的面色。
.
杭川县沿海,秋季是湿润冻人的呼啸海风,再过一阵子,到了冬季,萧瑟风中就仿佛蕴含钻骨入筋的阴冷,只消轻轻一吹,就能冻进人骨子里。
校园里已然不见清一色的校服,各色各样的棉服外套生生为冬季里的杭川中学添了份鲜艳与活力。
初入校门,还可以在寒风中看见奔跑笑闹的少年,越往里走,常青树的叶片墨绿,道路空旷,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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