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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下聘

    武昙只当没听见他的话,赖在床上不动。
    萧樾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蹭的她极不舒服,她也没心思躲,就只是整张脸埋在被褥里哽咽着瞎哼哼。
    萧樾察觉不对劲,就赶紧把她翻了个身。
    一看——
    她居然真的在哭。
    声势虽然不大,但被褥上却已经晕开了一片水花……
    武昙虽然不太着调,平心而论,萧樾也拿不准她对自己到底是存了几分感情、几分感激,抑或是又有几分是出于习惯的,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即使算不上两情相悦,但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现在她哭成这样……
    他伸手去抹她脸上的泪痕,然后翻身坐起,连着被子一起将她捞过来抱在了怀里,无奈的垂眸看着她叹气:“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当是本王把你怎么样了呢……”
    昨晚的事,虽然他确实是有点软硬兼施的意思,可武昙其实也没有十分的不情愿。
    后来跟他闹,是因为嚷嚷着疼,她又不依了……
    现在这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都抽搐哽咽的,就好像真是他强迫了她一样。
    萧樾被她哭得,心里突然也有点堵得慌了,搂着她在怀里,也颇有几分无措。
    “别哭了……”她哭得凶,他就还是只能耐着性子哄。
    “我……我疼的难受嘛……”武昙抽搭着,哽咽了一声,仿佛瞬间就又更添了几分委屈,哇的一声竟然就嚎啕起来,越是哭得不能自已。
    萧樾:……
    回想上辈子那次,她就是哭得凶,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的恐惧和不情愿……
    现在看来也不全是了。
    她就是好哭……
    萧樾于是也无奈了,静默了一阵,见她还没有歇了的迹象,就只能再尽量的好言相劝:“迟早都有这么一回的,下回就好了……”
    武昙却压根不听,眼泪水洗一样,哭得整个瘫软在他怀里。
    可是这到底是点儿什么破事儿啊?总不至于让他为这给她忏悔道歉的吧?
    萧樾拿她完全没办法,就只能由着她哭了。
    武昙抽搭了足有一刻钟,实在哭不动了才哽咽着慢慢收势住,挂着一脸泪痕重新仰头去看他的脸。
    萧樾赶紧打起精神来,拿出供祖宗的态度继续哄:“好点了没?难道还要本王给你赔不是不成?”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抬手,又拿指腹去抹她眼角的泪,一边道:“热水已经备下了,你去泡个澡,回去歇两天就没事了。侯府那边,蓝釉瞒不了多久的,你祖母一旦从宫里出来,武家的人就会知道你昨晚是来了本王这里了。你真就不怕你大哥找上门来?”
    “来就来嘛,他杀上门来也是杀你的……”武昙这会儿正脾气大呢,脱口就顶了一句,可是话音未落就反应过来了,哽咽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都僵在了萧樾的怀里,脸上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惊慌失措的喃喃自语:“不能让他看见我……”
    也不是不能让武青林看见她在萧樾这,而是——
    绝对不能让她大哥就这么把她堵在萧樾房里。
    否则——
    她大哥会不会直接提剑砍了萧樾姑且不论,这事情她可没法交代了。
    武昙推开萧樾,一骨碌自己坐直了身子,眼珠子咕噜噜的一阵乱转。
    揪着被子就要跳下床去——
    不想刚一挪动,眼泪瞬间就又涌上来,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萧樾是真的怕了她了,见状赶忙将她一把捉住,哭笑不得道:“别折腾了,本王抱你过去。”
    萧樾伸手去扯她裹在身上的被子。
    “你……你干嘛?”武昙如临大敌的惊呼一声就死抓着被子朝后缩去。
    “你要抱着被子一起进浴桶么?”萧樾已经被她折腾的完全没脾气了,往床柱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武昙是脸皮厚了点,可两人之间毕竟也还是头一次坦诚相见,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紧裹着的被子,还是觉得撒不了手。
    萧樾侧目看看墙角的水漏,却不能跟她再继续耗下去了,于是转头看向门外:“我叫青瓷进来服侍你。”
    说完,就站直了身子要往外走。
    武昙又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裹着的被子,立时又慌了,连忙拒绝:“别……你别叫她!”
    她现在这个德行,怎么好意思见人?
    萧樾止步回头,挑眉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在萧樾和青瓷之间——
    武昙艰难的抉择了一下,还是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她缩了缩肩膀,微微垂下眼眸,不吭声了。
    萧樾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于是重新折回来,将她从被子底下捞出来,抱去屏风后面,扔进了浴桶里。
    他倒是自觉,也没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随后就避嫌又转了出来,喊了青瓷把武昙的衣裳拿进来。
    青瓷是跟着宫里的卫队回了一趟侯府之后,想着武昙的衣裳在宫里应该是沾了血,会需要替换,就赶紧找全了她的衣裳鞋袜,带着过来了。
    本来就是因为知道武昙矫情,脏衣裳她穿着会不舒服,却也着实没想到她家王爷居然连大婚都等不得了……
    这会儿她送了衣裳进来,听见屏风后面有水声,可萧樾没叫她留下伺候,她就也不敢随便多事,立刻又退出了门外守着。
    浴桶里的水温倒是调得刚刚好,武昙却没心思多泡,只是胡乱的将身上冲洗了一遍。
    本来是不想再叫萧樾进来的,结果自己扒着浴桶边缘试着往外爬,就脚下一软,整个滑进去了,呛了一大口,险些沉底。
    萧樾连忙抢进去,把她捞出来,从屏风上扯了自己的浴袍给她一裹。
    武昙头发也湿了,落汤鸡一样,眼睛沾了水,涩涩的,她就又想哭。
    “青瓷……”萧樾再不能忍,赶紧冲门外喊人。
    说到底,武昙多少也是要面子的,她跟萧樾之间现在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已经够丢人了……
    果然,青瓷一进来,她刚哽咽到一半的那口气就赶紧咽了下去。
    好在青瓷是十分识趣的,不多话也没额外的表情,就只是手脚麻利的给她擦干了,穿戴整齐。
    这时候萧樾那边也换好了衣裳又踱了回来,命令青瓷:“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
    “是!”青瓷应声出去。
    武昙目送着她出了屋子,这才又如释重负般,像是只偷腥成功的猫儿一样,缩着脑袋隐晦的吐了吐舌头,浑身一松。
    她头发也湿了,虽然青瓷拿干帕子给她绞了两遍,但一时也没干不透,好在是青瓷新拿过来的那件大氅上带了帽子,萧樾就将她整个人都拿大氅裹了,抱出了门去。
    武昙一声不吭的窝在她怀里,把脸藏起来,掩耳盗铃一般的不去四下乱看。
    可是她大晚上的跟着萧樾回来,两人又关在房里厮混了两三个时辰,他们家王爷的那点儿心思又有谁是不知道的呢?
    只不过晟王府的规矩严,仆从们倒也不敢造次,就是刚好遇见两人的时候可能隐晦的偷看两眼罢了。
    武昙愿意窝着,萧樾也懒得戳穿她。
    抱着她出了门,大门口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萧樾将她抱上马车安置好,又半跪在那里问她:“你自己回去?”
    “别……”武昙连忙伸手扯住他的袖子,脸上神情古怪,脸色更是憋得通红的缩着脖子,一副心虚状……
    她倒不是有意折腾谁,而实在是——
    身上还疼得难受,不愿意走路。
    在萧樾面前,反正已经破罐破摔了……
    若是在平时,她犯懒让青瓷抱着她走进走出的,也心安理得,今天……
    自己就心虚尴尬的不得了。
    萧樾看她那个德行,又哪有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的,心里觉得好笑,但又忍着不敢笑——
    这要是再气哭了,就又得费劲哄了。
    于是就顺势也坐在了马车里。
    门内的岑管家追出来,有些为难的道:“王爷您这是……您这就要去侯府么?”
    “做你的事去,本王很快回来。”萧樾一句话打发了他,就不再多言了。
    岑管家又悄悄地抬眸看了武昙一眼,就也恭顺的退下了,亦是没有多说。
    武昙身上不舒服,再加上她也差不多是整夜没睡,这会儿就没什么精神,萧樾将她拢在怀里靠着。
    马车倒是不颠簸,但武昙这会儿也睡不着,安静了一会儿就试探着抬头去看萧樾的脸:“我大哥的婚事定在三月里了,祖母说……六月还有个好日子……”
    萧樾闻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垂眸,对上她黑亮清澈的眸子。
    突然忍不住,又将她抱高了一点,拥在怀里用力的亲了一口,随后就紧贴着她的唇瓣摩挲着声音低哑的笑:“怎么?你怕本王不认账?”
    武昙闻言,立时就恼了,抬手拍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大,就是啪的一声脆响,随即恼怒的往旁边别过头去:“你爱认不认!”
    马车一路回到定远侯府,走的是后门。
    萧樾亲自将武昙送回了镜春斋,也没多做停留,转身就又出来了。
    武昙瘫在床上就不想动了,直接扯了被子把自己蒙住。
    蓝釉凑上来,给正在给她掖被角的青瓷使眼色:“怎么才回来?侯爷一大早就叫人来问宫里的事了,你们再不回来,我这可就露馅了。”
    昨天夜里,宫里那么大阵仗的把“武昙”送回来,黑灯瞎火的,门房的人都是被从睡梦中叫起来的,蓝釉又穿了武昙的衣裳,当时倒是给糊弄过去了。
    可“武昙”既然回来了,今天一早武青林那边自然就叫了人来请。
    她推脱说主子昨晚累了,人没醒,并且跟过去将昨夜宫里发生的事跟武青林兄弟俩说了,成功的镇住了武青林和武青钰,这才又给武昙争取了点儿时间。
    早两年的时候还好,武昙的年纪尚且还小,她和萧樾走得亲近些,武青林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这要是知道武昙彻夜未归被萧樾拐了去,没事侯爷也得跳脚追究的。
    青瓷不好当面对蓝釉说什么,只是替武昙掖好被脚,又放下了床帐就扯了她出去。
    她们说什么去了,武昙已经没精力顾及了,这会儿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而彼时的宫里。
    因为萧昀还没有立后,这天一大早武老夫人等命妇进宫就仍是去朝拜的姜太后。
    因为是料定了昨夜宫里必然有事发生,为了多个照应,今天就是林彦瑶陪着她一道儿进的宫。
    不过林彦瑶身上没有诰命,没有资格去寿康宫朝拜,进宫就直接去了武青琼那。
    去了就听说武青琼病了,还发了高烧,这时候都没有起床,甚至于面见姜太后的事也直接辞了,让蒋嬷嬷过去告了假。
    整个琼华馆里的气氛,十分的诡异。
    木槿神情闪躲,很不正常,蒋嬷嬷等人则都是一语不发的埋头做事。
    林彦瑶和老夫人一大早天没亮就张罗着进宫来了,并且因为认定了武昙昨夜是留在宫里的,走之前也没跟门房那边多问,是以并不知道武昙已经出宫了。
    她进去探了武青琼的病,出来也没见武昙,就问蒋嬷嬷:“昙儿是还没起身么?怎么没见她?”
    “啊?”蒋嬷嬷一愣,脱口道:“这……昨夜宫里发生了一些事,后来晟王殿下进了宫,陛下就打发尤公公安排车驾先把咱们二小姐送回去了啊。”
    “回去了?”林彦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大约是什么时辰的事?”
    “四更天左右走的吧。”蒋嬷嬷道,“二夫人不知道?是不是您跟老夫人早上出门太急,门房的人忘了与你们说了?”
    宫里的御林军亲自去送的,总不至于出什么岔子的。
    林彦瑶还想问宫里昨夜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又因顾及着这琼华馆里别是隔墙有耳,就先按捺住了,只等着老夫人来。
    老夫人去拜见了姜太后,又陪坐了半晌,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过来。
    听说武青琼突然病下了,自然也深知其中有蹊跷。
    于是就打发了蒋嬷嬷去殿外守着,将木槿招致跟前问了事情的经过。
    横竖武昙是什么都知道了,这事情对府里是铁定瞒不住的,木槿再不敢瞒,就对着老夫人和林彦瑶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了。
    老夫人听后,也是登时就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缓了半晌才慢慢平复了心绪。
    未免惹人怀疑,也不敢在宫里久留,就还是吩咐蒋嬷嬷等人仔细照看着武青琼,便心绪不宁的带着林彦瑶赶紧出宫往家里赶。
    “祖母,好在是有惊无险,您消消气,消消气啊,千万别为这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马车上,林彦瑶一边沏了热茶给她,一边不住的给她抚着胸口顺气,就怕是她给气出个好歹来。
    “她那个性子,我早就知道她没法在这宫里安稳的过……”老夫人忍了在宫里的一路,这会儿一则后怕,一则又确实是气的狠了,声音都忍不住的有点发抖。
    可是——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不该发生也发生了!
    而且当初皇家忌惮之余为了拉拢武家,是必定要选他们武家的一个姑娘嫁进宫里去的,若是武青琼没去,这事情就是要落在武昙身上的。
    平心而论,老夫人承认自己就是偏心武昙。
    武昙没用进到那个虎狼窝里去,于她而言就是幸事一件。
    而现在,武青琼闯出这样的祸来——
    她后悔也没法说,就能说是后怕的紧。
    这世上啊——
    果然是没有两全其美和名利双收的好事!
    祖孙一行回了侯府,武青林两兄弟也正为了这事儿气恼呢,老夫人将他们招至自己屋里,关起门来正待要说这事,院子外面就听秦管家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老夫人和侯爷都在吧?快……快……大门口,晟……晟王府送……送了聘礼来……来下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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