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了。月色如练,洒在寝舍前的台阶上,像寒冬的霜。
殷幸总觉得空气中多了些不一样的味道,他在月色里站了会儿,转身回了房。
☆、芝荷
翌日青桐推门闯进来的时候,阿黛正支着脑袋在床榻前打盹儿。半夜里曾弋发了一阵烧,迷迷糊糊的刚睡着。
“怎么办?”青桐压低了声音问,“我听人议论,说王后今日要来……”
阿黛忽地坐直了身子,王后怎么会突然过来?她跟青桐走的时候,还不知道殿下会受这么重的伤,所以只说殿下想放风筝了,让她特意准备了带过来。就连搽的那些伤药也没有专程叮嘱,全是她按此前放风筝时的习惯准备的,本来还愁着就这么点,若是愈合不好,后面还得打发青桐回皇宫再取一些。
没想到王后竟然亲自过来了。
要是让王后看到公主殿下这幅模样,只怕心都要碎了,说不定当场就会让殿下回宫去,再也不准来求学了。想到这里,阿黛不由得抬头剜了一眼面前杵着像根棍子似的青桐。
棍子此刻正垂着头,却仿佛能感应般瑟缩了一下。
“殿下每日的符咒药水,是你配的吗?”阿黛已经站起身来,围着青桐转了一小圈。
“想好这三十二剑怎么还了吗?”站在青桐身前,阿黛注视着他低垂的头颅。
这颗头左右晃了晃。
“我给你指个路,”阿黛望向屏风,那后面躺着沉睡的公主殿下,“殿下卧床养伤的这几天,不能再喝药水,不如你替她喝了吧。”
“我……我……”青桐被这提议吓了一跳,“不行……我不敢……那是公主殿下,我怎么能……”
阿黛对这颗唯唯诺诺的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殿下养伤期间,不宜用药,但若卧床不起,总会令人生疑,昨晚那俩人说不定还要进来探病,要是被他们看到了,你说怎么办?这种时候,只有你以殿下的身份出现,才能让殿下安心养伤,你说是不是?”
青桐还在犹疑:“可是……”
“别可是了,”阿黛打了个哈欠,“你就说符咒药水的效果能不能办到吧。”
“能是能,可是……”青桐肩膀耷拉着,公主殿下对他来说可是神明般的存在,现在要让他扮演殿下,岂不是亵渎神明?
阿黛道:“你要替的是那个在沥日堂求学的‘曾令君’,又不是殿下本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也对,青桐抬起头,曾令君只是个虚构出来的人物啊。
“行吧。”他慢吞吞地取出一张黄符,化水喝了下去。
曾弋醒来时已经接近晌午,睁眼只觉得腹中空空。阿黛端来一碗白粥,正在手中搅动。
“王后召了殷太常家的公子去问话,又说‘听闻你家有个表弟也在此求学,想来也是个少年英才’,于是就一同召了去,”阿黛一口口地将白粥喂到曾弋嘴里,一边转述青桐的话,“青桐装作你的样子,随着殷公子去了——幸好左右有人在,王后没有拉着他问东问西,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很久,确认他没有受伤,留下些膏药补品又回宫回去了……”
曾弋愣了愣:“母后回去了?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青桐在屏风外道:“王后也召了阿黛姐姐过去,说听闻沥日堂有一位炼丹高人,欲求一瓶丹药,留阿黛在这里等着,取了丹药再行回宫复命。”
王后大概觉得曾弋想阿黛了,盼着她能多留下来陪自己玩儿几天,所以特意以求丹药为借口,将阿黛留在了这沥日山上。
灿烂的秋日艳阳照在山间,窗棂外一片莺声燕语,桌上桃枝已经换成了海棠。曾弋心满意足地喝下一口粥,觉得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世间最美好的时刻也不过此刻。
“那……今年可以跟你们一起放风筝了。”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阿黛。
青桐道:“阿黛姐姐,今年可别耍赖了……”
“我什么时候耍赖啊?”阿黛将空碗端了走出去,“哎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耍赖了?殿下,你评评理,风筝飞得最高最远,单靠耍赖行吗?啊?我跟你讲,小桐桐,我这个是有天赋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巧者……”
曾弋倚在枕上轻笑:“不止是天赋,还有技巧,有方法——要不是你画的风筝图,我这次怕是已经自请下山去了。”
“真的吗?”阿黛欣喜道,“我的画你都看了吗?”片刻后,她神色一黯,又道:“殿下,我有时候真挺想念你们的。你们都在修行,在一天天变得更厉害,只有我自己,挺没用的,什么都不会……”
曾弋拉着她的手,轻轻握了握:“怎么叫什么都不会?你可是我们三个人里,会的最多的那个了。一个人也不是一定要能飞多快,能收多少妖,能打败多少怪才叫厉害,把自己能做的、擅做的事情都做好,也是相当厉害的啊。”
阿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曾弋还要开口,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殷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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