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意外之喜,陆远大笑出声,“那也不枉你阿耶来救你这一遭了。”
父女和乐融洽,这一幕都落到了才出书房的陆鸣眼中。
他觉得眼中有些刺痛,大约是雪地太白有些灼目。
极偶尔的时候,他心里也会忍不住地想,若是当年他不曾做出那个决定,如今可还会与陆远如此疏远。
更何况,还负了他此生挚爱之人。
但只要一想到宫中的小皇子,他又把所有思绪压了回去,陆家日后能否得偿所愿,重回第一等世家之列,这才是他所背负的重责。
历代皇帝一直在打压世家,只有与皇室血脉绑定,陆家才得以喘息蛰伏以待。
百世清贵,千年世家,莫不是靠着一代代家主苦心筹谋,无数人舍弃种种才得以维持。
他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陆鸣刻意绕开了那对父女,走得远了。
洛京城门的开闭都有律令规定,守门的军士因着突如其来的大雪大多骂骂咧咧的,搓着手,私底下相互传递着酒囊,灌上几口勉强暖暖身子。
再有一刻钟关闭城门的时候,一队人马入了城,牛车上悬着的木牌上,缕金纹样的谢氏族徵在昏暗天色中闪着光泽。
此时有一骑绝尘而来,方才酒楼上放荡的桃花眼郎君行至牛车旁,才勒住了缰绳,他翻身下马,问着车内人的安。
“姑母安好,午间与同僚应酬,姑母可要恕我来迟了。”
车帘被婢女撩起,车内端坐的徐夫人就看见了自己的侄子,满身酒气,领口甚至还有些散乱,笑得恣意。
“他教你来的?”徐夫人面若冰霜。
徐凛也不回应,只扬起一侧唇角,“姑母便这般质疑我的孝心吗?”
“回吧。”车帘又被放下了。
这些年,徐夫人的性子可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徐凛随行在牛车旁边,心下叹道。
就在不久前,他喝酒听曲儿,正快活着呢,就被人从酒楼里揪了出来,扔到了温文清冷的郎君面前。
“谢询安,你这是做什么?”
徐凛拉了拉散乱的衣衫,满脸不悦,“怎地,从陆菀小娘子那受了气,寻我发火?”
他凑近了些,刻意用浑身的酒气熏着谢瑜。
“可要兄弟我教你些讨好小娘子们的法子?我徐正钦可是在花丛里打滚的人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呢,也不要你什么,只把你之前从太子那得的好酒分我些就行。”
凑得近了,他才注意到谢瑜手上的咬痕,登时笑得不停。
“哎呦,看来这还真是被小娘子嫌弃了,都动上口了!”
谢瑜勾了勾唇,轻飘飘地给谢觉使了个神色,后者心领神会,掬起一捧雪,径直往徐凛脸上糊!
“别!冷着呢!打住打住!”徐凛猝不及防,碎雪甚至灌进了脖子里,刺骨的寒冷让他酒都醒了几分。
“你到底寻我做什么,有话直说!真不知道洛京那么多小娘子看上你什么,一副假皮囊罢了!下手可真黑。”
于是,他现在就跟着了徐夫人牛车旁,被迫要护送她回府。
旧时显赫的徐家早毁于前朝战火,他虽与谢瑜早早相识,也是入京为官后才与徐夫人相认的。
他见到徐夫人时,对方就已经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
徐凛摸了摸下巴,听他那好表妹施窈说,徐夫人似乎是突然间认为谢瑜不是自己的亲生子,所以受了刺激发了疯。
算了算了,不过是谢瑜的家事,他还是不参与的好。
谢府书房中,谢瑜一身玄色,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执着一卷闲书,好似在打发时间。
一旁站立的谢觉却是面露不安,他不住地望望谢瑜,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郎君这会不如出府避避风头?”
谢瑜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夫人她自从得了阳狂症,每年逢了今日便要大闹一通,郎主病情时好时坏又不能制止,郎君何必还要等着她来闹。”
谢觉脸色已经有些不满了,他是谢家郎主亲自选给谢瑜的贴身部曲,一身荣辱系于谢瑜一身,自然也只忠于他。
谢瑜才翻了数页,书房外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他又翻了一页,语气淡淡的,“让人不许阻拦。”
“郎君!”谢觉很是不服气,可他从来不敢违背谢瑜的命令,只能恨恨地咬牙出门让人放徐夫人进来。
“你早知我会来?”
谢瑜不答,只是又翻动了一页书页。
徐夫人上前一把抢过书籍,摔到了地上,语气讥讽,“你这杂种也配看书?”
她还不解气,喝令着身边带的壮仆,“给我砸!”
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谢瑜只静静地看着面色扭曲的徐夫人。
他试图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徐夫人还正常时,对他好的种种场景,却发现充斥脑海的,只剩了眼前的类似场景。
碎裂的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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