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过生辰。
从母亲离世后的第一年始,便再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
即便是身为他父亲的卫昌宁,也总是会忘记。
于是这一天,对他而言,也开始变得可有可无,甚至重回郢都后,他便再未记起。
但此刻,隔着铜佩上隐隐有星盘浮动的光幕,他望见女孩儿那张灿烂的笑颜,听见她温软的嗓音,他的心头便难免有所触动。
好似极细的羽毛,轻轻拂过似的,有些痒。
“今天我要过来哦!”
彼时,他又听见谢桃的声音从光幕里传来。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我特地去给你买了蛋糕,还学了好几个新的菜,我下午放学就不去打工了,我已经跟老板娘请好假了,我放学后就过来,给你过生日!”
卫韫听着她的声音,披散着乌发靠在床头,神情始终温和。
“我要去上学了,等我回来哦!”
谢桃整理好了自己的书包,把拉链拉好,还不忘对手机屏幕里的卫韫说道。
最终,他轻轻地应,
“好。”
或许这就是被人记挂着的感觉,令他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一种暖烘烘的温度,丝丝缕缕的,传至他的四肢百骸。
数年在黑暗与鲜血里浸泡凝结在他胸口的坚冰,仿佛正在一点点地融化成涓涓流水,汇入春日里最清澈的河流里,倒映满天星。
光幕消失,卫韫的目光停在铜佩上镂刻的繁复花纹间,半晌方才掀开锦被,下了床。
走到一旁的花鸟屏风前,那里的案几上摆放着昨夜由卫伯送来的殷红锦袍,还有崭新的黑色单袍。
解开衣带,白皙的胸膛展露无疑,再往下便是肌理分明的腹肌,流畅的肌肉线条顺着人鱼线没入黑色中裤,衣袍脱下,他乌浓的长发遮掩了大片白皙的脊背。
像是忽而又想起了那个小姑娘口中的声声嘱咐,想起她的神情,她的模样,他在伸手拿了那件黑色暗纹的单袍方才穿上时,手里捏着衣带,他顿了顿,垂着眼帘之时,又不禁微微扬了扬唇角。
他竟对今夜,不由心生期待。
绑好衣带,卫韫便又拿了那件殷红的锦袍展开来换上。
彼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卫敬的声音,“大人。”
此刻的卫韫还披散着发,在听见卫敬的声音时,便掀着眼帘瞥了一眼被帘子遮挡了的外间,冷淡道,“进来。”
卫敬闻声,连忙推门进来。
当他掀了内室的帘子,走进来时,便正好瞧见卫韫正握着一把檀木梳在梳发。
“属下已查明,勾英光今夜将在城郊的云丰河码头与人交易。”
卫敬低首,恭敬道。
勾英光是太子门客,深受太子器重,虽在朝堂之中没有什么具体的官职,但他在太子赵正倓那儿,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太子许多的阴私,都掌握在此人的手里。
任是谁都想不到,如今郢都之中最大的青楼——浓月楼幕后的主人,竟是太子。
浓月楼不同于一般的青楼,那里一般去的,除却一些富甲一方的商人之外,便是朝堂之中的许多官员最喜欢的去处。
于是那里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太子结党营私,买卖情报的地方。
卫韫也是连着查了许久,方才查出这浓月楼之中的端倪。
而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各地皆有女子甚至是孩童走失,有的被当地官员瞒下不报,有的即便是报上来了,却也是送不到御前的。
即便是送到御前了,也自然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忙着寻求长生仙道的启和帝,如今是越来越没什么精力分与朝堂了。
但卫韫查出浓月楼一事时,又接到了郢都甚至是周边各地数百名女子与孩童失踪的这一消息时,他便心生猜测,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此后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果然查到了这个勾英光。
看来今夜,便是收网的时候。
“准备一下,今夜便去云丰河。”
卫韫说着,便将金冠戴在了发髻上,又将与衣袍同色的坠玉发带整理了一下。
“是。”
卫敬领了命,便下去了。
今夜,偏偏是今夜……
卫韫揉了揉眉心,方才内心里的那么点愉悦全因此事而被彻底消解。
他微叹了一声。
去了案前磨了墨,提笔便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而后便压在了铜佩之下。
谢桃收到卫韫的微信消息时,她方才到学校不久,上课铃刚响起来。
手机在校服的衣兜里震动了一下,谢桃抬眼看了一眼教室门外。
老师还没有来。
于是她偷偷摸摸地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在桌底下按亮了屏幕,点进了微信。
“今夜有些事要做,或许要回来得晚一些。”
这是卫韫发来的消息。
怎么连过生日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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