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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邃的面庞,眼尾划出一道尖利的细影将明暗有时的亮光分割开来,他悠然自得地说道:“不着急,人死了一了百了倒痛快,我只盼着她长命,一块垫脚石罢了,有人看不过自会料理她,如今半死不活的,每日唱戏一般我看了也得趣儿。”
    傅渊神色轻快,言语中的淡漠却叫人背脊生寒,赵子旭打量着他,又猜度着问道:“那傅家大少?”
    “且容他快活两日。”傅渊想见老太太看望他的样子,面上慈爱庄重,背地里心狠手辣要取人性命,与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少奶奶在一处谋划,当真是一家子亲骨肉,她们过手端来的汤药哪一碗不是催命符?傅琮叫她养成了个纵情声色的坏坯子,现以为困住了林家的,娶了自己的表侄女儿便万事大吉,想着凭傅琮的能力,重新开辟局面那更是妄想。
    “大哥自己不保养倒是操心旁人的身体,殊不知耗费心力太过,不知分寸地闹下去,恐是要出大病。”傅渊放下杯盏,想来想去又偏头问赵子旭:“你说,该生什么病好?”
    赵子旭学究一般摸了摸下巴,又夹了一筷子香酥小肚吃,后道:“傅家大爷在家里享福自是百病不侵,出去到了外头难保不生病,加之又好欢宴,爱酒乐,我且去寻个灵验方子,必定要得你心中想的那个病才好。”
    傅渊举杯敬赵子旭,笑道:“子旭知我。”
    赵子旭赶忙摆摆手,道:“我可不敢知你,夜色已深,你再不回去,怕是家门也不让你进了。”
    傅渊在欢场中寻花觅柳喝个大醉,谁敢说个不字?赵子旭说的自然不是傅家的家门。
    三更夜半的,傅渊被傅全扶进了阮家的院子,阮家的下人见惯了四爷来,便告诉四爷阮少爷早已睡了,此时若要寻他怕是要搅扰了阮少爷的安眠。傅渊醉里糊涂,直说不敢吵闹声张,在聿宁房中寻个脚凳卧上也可好睡一夜。家里下人哪敢真让傅四爷睡脚凳,悄悄地点了夜灯,服侍四爷洗漱一番安置在客房睡下。
    翌日大早,阮聿宁便在晨间用餐时见到了四爷,丫头们给阮少爷盛粥时还想着这四爷要睡个天昏地暗才罢,没想到四爷起的比阮少爷还早,一副登门谢罪的模样,真是怪有趣的。
    “我听管家说,四爷昨日喝醉了?如今怎么样?”阮聿宁喝了一口雪耳粥,只问道。
    傅渊喝了口暖茶,应道:“哪里只是喝醉,分明是烂醉如泥,你也听见外头的流言,说我好色追欢,俨然是个浪荡子了。”
    阮聿宁微微皱眉,像是齿间咬见了未洗净的沙屑一般牙疼,他敛眉垂眸,轻道:“四爷这就学坏了?”
    傅渊含笑看着他道:“是我先前有些许困惑,未能想明白,为了这事我去了一趟乌衣巷解惑。”
    阮聿宁抬头,正好撞见傅渊一双笑眼,这下轮到自己疑惑起来,问道:“这会儿怎样?”
    “却非我自视甚高,我所见之流皆为俗物。”傅渊见阮聿宁腮旁当真是消瘦下去了,心疼的不行,便忙夹了些蛋皮,肉丝放在他碗中,再不起逗他的心思,道:“回来时便想着,我心里已然住了一位小神仙了,哪里还看得见其他?只求这小神仙莫嫌我是浊骨凡胎,再折返天宫去就不好了。”
    这话有些熟,阮聿宁像在哪里听过,傅渊见他还未想明白便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只是去和子旭商议些事,那等喧闹之地好掩人耳目的。”
    阮聿宁心里了然,却偏头不防撞上了傅渊的鼻尖,灼热的吐息落在他的脸侧,如耳鬓厮磨一般,他顿时心头大乱,再顾不上什么天宫仙子的,一手抵在傅渊的肩侧向后躲去,直说他已然知晓了。
    傅渊圈住他的腕子放在瓷勺边,笑着说:“你放心,我要真的成了登徒子,也是不敢回家的。”
    阮聿宁一下明白过来是傅渊在拿他寻开心,便有些气闷,他捏着勺子撇开傅渊夹过来的小菜,回头朝着六子说道:“日后四爷这般过来,便不要开门了,只装作不认识,不定他就在哪儿做梦会神仙呢。”
    傅渊见阮聿宁说完就笑了,那样嘴快俏皮的样子他是第一次见的,像是乖顺的白猫儿从软和的皮毛下伸出爪子,不经意地挠人一下,自己不顾着手疼还要担心他那小爪子是否伤着了。
    傅渊却别有深意地说道:“昨日夜里还真就做梦了,梦见个仙使嘱咐我,叫阮家的少爷吃胖些,不然身量太过轻盈真是要飞到仙阙上去做神仙了。”
    第10章
    刚过了冬至,金陵城中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雪来,沁寒刺骨的湿气蔓延开来,天气也一日比一日要冷,那傅家院中又在此时出了事儿,大少奶奶缠绵病榻,数月未起身,如今又得了风寒,看着比从前更不好了。房中的丫头本是好意,要将暖炉挪出去些省得烘着了主子,哪知外头守夜的婆子当值时赌钱玩去了,没看住炉火竟叫熄了一夜,大少奶奶在房中吹了冷风,白日里醒过来冻得直哆嗦,几乎要将肺叶咳出来,她带过来的丫头看了不忍心,跑到老太太院里磕头求告老太太,请老太太救救她家奶奶。
    老太太见人来求,少不得给些面子命人来瞧,并不十分重视,倒把大少奶奶院里的听差奴才呵斥一通,叫李妈妈来通传,说是没有好不了的主子,只有不上心的奴才,狠狠罚了她们一人一个月的月钱,叫她们警醒着点儿。那院里上了年纪的老奴得了这个结果气的横眉竖眼,见大少奶奶病成这样,越发怠慢起来,明里暗里地说道赌咒,巴不得一时死了才好。
    大少奶奶整日昏沉,伺候的人来看,说是脉息不好,一直漏有污血,总也不停,肝火又旺,血虚伤神,竟似的了暴病一般难以将养。心腹丫头给她含着参片吊着精神,看着瘦到脱相的大少奶奶,伏在床头哭了一场,只说林家的大少爷原是要来看奶奶的,只是老爷拦着不让进门,一再周旋之下,老太太商量着给了五间铺子便叫打发了回去。可怜奶奶没个兄弟姊妹可靠,竟叫那等黑心肝的杂种羔子作践了去,依我看,不如大闹一场,挣出命去,怕还有些指望!
    大少奶奶听了这话又急又气,几乎怄出血来,顾不得还在病中便要起身要去老太太屋里理论,外头的婆子过来拦着,刻薄地说道,“少奶奶何苦劳神呢?安分些罢!老爷看不上亲家老爷早也是知道的,如今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还是个正经主子,好歹是咱们大爷三媒六娉娶过门来的大老婆,谁也不敢亏待了您,放着好日子不过硬要生事闹得大家没脸,折腾的病更重了。您且放宽心,后头多少姨奶奶看着您,况这天下哪有称心如意的事儿呢!您要桩桩件件都生气,岂不是成了笑话了?”
    大少奶奶最是要强,撑着身子怒骂这几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一时不慎在推搡之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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