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于谦站在正中, 官服顶戴,规规整整, 黎明的薄雾渐渐散开, 天地间一片清明。
司徒陌已在正月初一受了礼封, 正式从正三品升至从二品,他换了官帽, 官服也从孔雀改成了锦鸡,朝阳磅礴,他端坐马上,引来于谦的一声赞叹。
“司徒大人不愧为人中俊杰,龙凤之姿, 江山社稷, 便要靠你们这一辈了。”
司徒陌拱手还礼,“于少保保重,各位同仁保重, 司徒这厢别过了。”
腊月下得大雪久久不融,官道积雪深厚,司徒陌随身携带得行李甚少, 两顶轿子,各自坐了新唐和公绰,及他们的奶娘。
除此之外, 便只有两名下人和一个丫鬟,香梅。
司徒陌家眷稀少,但并不妨碍朝廷的排场, 于少保作为兵部尚书,这次派任的又是前一任兵部侍郎,护卫官兵足足给了一百余人,一时前呼后拥,好不热闹。
几百双马蹄“得得”前行,很快便消失在官道尽头。
……………………
景泰三年的正月初一,我与月娘一同守岁至天明,鸡鸣响起时分,困意泛滥。
月娘回了自个院子,我将晚间闲来无事做得糍粑糕点,还有钱塘府里家家户户在年三十晚间都要做得各式吃食,尽数密封入了瓷缸。
我这个院子虽小,五脏却俱全,院中水井边,有一个小小的地窖。
我初到钱塘府的第一年,囊中羞涩,又不知囤积年货,以至于那年过得十分寒酸。
菜市口的猪肉昂贵得令人落泪,而家家户户都囤了耐放的蔬菜,唯独只有我,守着一屋冷清,过了个凄凄惨惨的新年。
今年,便懂了规矩。
白菜收成不久,我就去近郊的农户家中买回了一个板车的新鲜白菜,还有几大框的土豆和红薯。
一样样地搬进地窖,内心十分富足,觉得自己算得上一个小小的富婆了。
昨日与月娘守岁,向她展示了我的囤积癖,月娘大呼,“暖暖,你这是要吃到猴年马月去?”
我初始没想到,眼下被月娘一提醒,确实囤得多了些。
反正闲来无事,便教了月娘做辣白菜。
白菜洗净,一层层抹辣椒上去,抹完找了缸子放进去,再用洗净的石头压实。
月娘瞧得目瞪口呆,“暖暖,这是哪里人的做法?”
我起了戏弄之心,老老实实答她,“隔壁的高丽人教得。”
说完去看她的反应,果然瞧见她呆若木鸡,许久没有反应。
我在北京城里统共过了四个元宵节,前面两个,形单影只,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后头两个,情况略微好些。
我知道京城里头爱赏花灯,元宵节往往比正月初一还要热闹上几分。
钱塘府里的元宵节更讲究一个礼仪,亲戚之间往来寒暄,小辈叩拜长辈,彼此之间许下对新一年的企盼和祝福。
过完元宵节,又一个新的年份开始,知府夫人一大清早便登门拜访,说是要做一套正装。
我与知府夫人已然十分交好,闺中密友,手帕之交,彼此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只除了我的来历。
我捂嘴笑话她,“夫人怕是记岔了,暖暖只会做些便服,上不得台面,若是要做正装,还得去裁缝铺子找个老裁缝。”
知府夫人点头道:“也是,瞧我这脑子,那我这就得过去,迟了要惹祸。”
正月十六,我的两个铺子都未开门,我闲来无事,又想去瞧瞧正儿八经,祖传手艺的裁缝铺子是如何量体裁衣得,便换了衣服,随着知府夫人一同前去。
旧年俗里的老裁缝都是男人,半百年纪,拖一根长辫,留一撮山羊胡,拿着皮尺,离着知府大人身前两指宽,估摸着身高体重和三围,眼皮子微微吊两下,心中便有了精准尺寸。
我心中暗暗拍手叫好,我这种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跟人家祖祖代代传下来的手艺,如何能比。
知府夫人不知我这些活络心思,一边量体,一边与我闲聊。
“前一个巡抚大人卸任这许久,京城才派了新人过来,我家官人拿着七品大员的俸禄,却要管着正三品官员才管得事,真是叫我瞧了发急。”
我正跟在老裁缝身后,瞧他如何记录衣服尺寸,如何在实际的尺寸上加些减些,我瞧得出神,浑没注意知府夫人的念叨。
老裁缝戴了一副西洋眼镜,两根长长的银链挂在背后,我笑着与老人家调侃,“做裁缝的便是这样麻烦,年纪大了难免老花眼,别行别当都不打紧,单单这桩手艺要被耽误了去。”
老裁缝朝我竖竖大拇指,“闺女有些见识,这老花眼镜还是我从前巡抚大人手中讨要来得,整个浙江怕是也没得几副,旁人无人识得,闺女如此年轻,竟有如此眼力,实乃后生可畏。”
我憋笑憋得辛苦,一时竟不能开口,老裁缝见我满脸通红,以为我是不好意思,又转头与知府夫人说话,“不知新任巡抚是何来历?也是与前任一般,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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