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应该在他面前无所适从,应该在他面前低声下气,求着他不把我的过去说出去。
可是他却忘了,我们之间,输的从来都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他。就像是,他在婚前给了我一顶翠绿色的帽子,抱着他的那个女人说:“这个世界上,能让我用xx来交换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其实我觉得好笑。
那个女人以为她赢了我,殊不知,我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锦袍男人和我讨价还价,说是他可以娶我,但我必须容许他真爱的存在。不然他就会对外声称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站在门外的父亲一脚踹开了房门。
恍惚间就像是,当年锦袍男人踹开我的房门一样。
“既然如此,那你就拿自己的地位来交换吧。”父亲轻描淡写,一如当年他轻描淡写说“杀了”时候的样子。
我站在父亲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其实他错了,我和他之间从来都不是相等的。就像是,他以为暗示主母我的身份,之后晚去了一个时辰,就足够贪心的主母有别的安排。而后,他只要撞破这一切,就能够让我不得不听从他的拿捏。
但他从来都错了。
因为父亲并不在意我的过去。
他拿此事控制我,只会让父亲看到他的无能。父亲的痛恨也只会针对他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对我,只会有更加的愧疚。
那天我在用膳的时候,吃了很多的东坡肉,直到把自己吃吐了。
父亲始终没说什么。
只是第二天,锦袍男人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地位了。
之后,父亲便不再试图给我找一个丈夫。
他告诉我,这世间最强的应该是自己。靠父亲,父亲会老;靠弟弟,弟弟会跑;靠丈夫,丈夫会变;靠儿子,儿子会叛。
所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能依靠的,其实最终只是自己。
我笑着说:“我不太明白。”
父亲揉着我的头发,说:“你很像你母亲,豆豆。所以你是明白的。”
我便不再说话。
父亲让我在他的儿子中选一个,我便选了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当时他应该是六岁,比我小了整整十四岁。
那一年父亲便走了。
我扶着那个年仅六岁的丧母弟弟走向皇位。
他个子太小,坐在足够坐三个成年人那么大的位子上瑟瑟发抖。
我坐在他身后,珠帘遮住了我的脸。
后来我想想,我大抵是第一个未婚却垂帘听政的女人。
而后的十年,我大概也算得上尽心竭力。
只是弄权的公主,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扶植了寒门学子,大概便是我弄权;
我改革了新的举措,大概便是我叛逆;
我选择了终身未婚,大概便是我不对。
总而言之,饮下鸩酒的时候,十六岁的帝王跪在我面前痛哭失声。我扶植起来的加班团也跪在我面前,一个个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而那些逼得我不得不死的人,说:“公主,这酒中的药是精心挑选的,不会给您痛苦。”
“痛不痛的,你还试过?”我把那个金酒杯扔到一边,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口清蒸鲈鱼,说,“孤有一个要求。”
“您说。”
“在孤死后,史官便不必记着孤的名字了。非要写孤的话,便写一句孤是个被父亲找回来的战战兢兢的小厨娘,便罢了。”
“您这是要不承认自己做下的孽?”
“孤早就写了一份真的放出去。”我瞥了那个男人一眼,“民众大抵都是喜欢野史的,您说呢?”
于是那个男人便不再说话。
合棺。
我睁开了眼睛。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这些过去,本就应该舍弃了,在梦中走马观花过了一遍,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了我,我早就不再是那个穿着厚重华服,戴着十几斤珠环玉翠的女人了。
身上的长衣长裤其实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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