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消失得一干二净。
“卢卡斯海因里希,”她拖着凳子坐下,试图平缓语气,“你是不是觉得,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天塌了自己顶着的样子很帅气?”
付岑扯扯嘴角,笑容都是凉的:“我觉得你是误会了什么,会不舒服会哪里难受,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装模作样受罪的是自己,也没人会看。”
她出口的语气相当直接,带了点儿冷嘲讽的意思,但也照顾到眼前的人是病患,还是努力压低了声音和情绪。
卢卡斯估计没想到还有这出等着,终于流露出了自从付岑出现之后的第一次愕然,看起来像是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眉毛又开始渐渐拧起。
“我……”
付岑的情绪有些像开了闸,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头:“我是真的不明白,任何不好的事情都不能直接跟我说对不对?但是我也不是玻璃瓶一摔就碎,就彻底站不起来。”
“几年前你是这样,为什么到了现在也压根不试图改变一下……?”
付岑越说,越觉得耳根急得都烫了起来,眼睛也微微发热,脑子里都是阿尔弗雷德跟她说的故事,好在多年的商谈经验让她也不至于因为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就当场崩溃。
“卢卡斯,我从来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如果我真的轻而易举就会被现实击倒,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进入足球这个圈子,是,足球在有些人眼里就是男人的运动,但我不觉得也不这样认为,所以才不根本不害怕去面对什么歧视或者不理解……”
对面的人一片沉默,付岑忽然抬手捂住眼睛,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就这么说吧,你当年没打算把真相告诉我,这么多年也没想过要告诉吗?”
她有多少个午夜梦回醒来做噩梦,精神低落,陷入抑郁,都是因为这些。但现在转过头来告诉自己,这都是错的,都是误会,甚至她是被保护的那一个,那么那些日日夜夜又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告诉她日子就会比那些时候更难过吗?
付岑不觉得,大不了就是什么都没了从头再来,或者直接干脆换种活法,有时候梦想很远,但身边的人是很近的。
怎么会有这么傻到难以置信的人?可长得又看起来成熟稳重,一副聪明得不得了的样子。
付岑脑子里很乱,可说出来的话都异常有条理。
卢卡斯听完这句话,本来还有点不明所以,又是皱着眉忽然开口:“是那个英国人——我是说阿尔弗雷德说了什么?你不用……”
付岑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眼泪有点不受控制,索性直接用冷硬的语气张口打断道。
“当年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你从一开始就可以告诉我的,”付岑那么多复杂的感情里终究还是掺杂了一点别的感情,“我那个时候本来就没打算在任何情况下舍弃你,我以为你也是一样。”
病床上的人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表情僵硬了几秒钟。
付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真心实意的想法:不需要保护,需要的是共同前进,不需要隐瞒,需要的是互相理解。
但是她又隐隐觉得能理解卢卡斯的做法——付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眼前这个人有多内敛有多别扭,甚至大多数时候的情绪,都是直接动过动作,而很少有语言上的表示。
就好像以前卢卡斯因为练习回来晚了,她在沙发上抱着电脑一边工作一边等到睡着,对方选择的也只会是把她扶到床上去,不会再有任何动静。
付岑又漠然许久,终于不再那么强硬,而是慢慢地说了最想说的一句话:“抱歉,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无论如何,我都的确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
这份道歉就是纯粹出自于她的个人倾向和意愿了,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她也曾经把这种情绪归结到阿尔弗雷德,卢卡斯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身上,但现在她知道,有些事情只是自己的问题,这与她对卢卡斯生气与否根本无关。
屋子里静悄悄的,很久都没有人出声说话,空气里仿佛都带着凝结的情绪。
卢卡斯哪怕是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出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椅子上的人,看了许久,又像是想了许久,任由她随便抱怨和责备。
付岑情绪终于有些控制下来,她闭了闭眼,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像许多文学故事里写的那样歇斯底里,却没想到,再睁眼的时候眼前的人距离已经靠得极近。
近到伸手就能触碰到,还是陌生又带着点熟悉的感觉。
卢卡斯并没有做什么。
他身上还是带着那股冷冷的幽香,生人勿近的气质,像冰凉的风一靠近就让人觉得周身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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