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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可听、不可见处,治鸟听着身边尤德米安愈发颠三倒四的语言,看着不远处已经露出模糊影子的光塔尖顶,也有了些大胆的猜测。
    第20章 光神自天坠落(七)
    其实治鸟总会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都很有趣,在楼里那般枯燥乏味的地方,他会偷偷讲给姐姐们听。
    最有意思的一次,是琴姐姐刚收到一张才子写给她的曲,凄婉哀怨,三两行字,看得她眼泪直掉。治鸟不懂,翻开谱子去看,一看就笑了:“姐姐是被开头哄骗了,这分明是个和和美美的团圆故事。”
    有多团圆呢?
    那故事开头是两个姑娘,一个在山上修道,一个在尘间乞讨。
    本该毫无交集,偏偏小道姑下了山被山匪欺负了,小乞丐二话不说,一套“降龙十八掌”打得对方片甲不留!
    假“降龙十八掌”,打完了一身伤,还得小道姑照顾,从此二人结伴,游荡俗世。
    后来流年不利,她们遇上了战乱,小乞丐为了保护道姑死了,只留道姑一人,华山之上,三清跟前,孑然一身。
    治鸟指着那个结尾,给它接了个续:“恰在此时,小乞丐拎着一壶酒一只烧鸡,推门看见爱人垂泪,哭笑不得。”
    “我不就下山买点儿吃的,怎么姐姐还哭上了呢?”治鸟笑眯眯地给姐姐擦去眼泪。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羞人,她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是那小道姑,平白叫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看了笑话。
    可若是再加一句呢?“眼前一晃,那华山之雪,便随尘世之风,终究远去了”,那是治鸟没说的话,说了怕琴姐姐更是要哭。
    你看,世间悲喜,也不过一念之间。
    系统给治鸟的故事,会不会也就是那一念之间的故事呢?
    翻开书页,谁都不是戏中人,只当个听戏的痴儿,看台上人绕着不存在的山水楼亭,骑着不存在的银鞍白马,在几页纸间回环打转儿。
    那些故事,提起一根笔,未必不能涂涂抹抹,话外留白,总有留待细想之处。
    于是治鸟就想了,这个被光神与暗神分割的世界,与最初把他刻成塑像膜拜的世界,究竟哪个更加荒唐呢?
    他甚至觉得这里更荒唐。
    哪怕身处圣明塔,被光神庇护,也处处是“灯下黑”。主教与贵族、贵族与贵族,彼此揣进口袋里的手,哪个不是偷偷扣着金币?
    上城看不起下城的贫贱,下城瞧不上上城的虚伪。
    流落平民巷的,日日缴纳税款,被贵族们抓到法台上,还是被一槌定音地流放。
    这可是光明鼎盛的地方呀!
    这世界真是被光神掌控的,早就如伊甸美好了。
    “所以呀系统,我猜光神,不是光神。”一个虚假的像,如此才能解释,尤德米安竟然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付出过往的幸福与未来的喜悦,付出所有轮回转世,付出灵魂,苦苦找到治鸟时,只会念叨一句“虚假”。
    能将一位虔诚的圣子伤害至深的,唯有信仰的坍塌。
    系统打了个寒碜,随即便是兴奋与喜悦。
    这个世界就是一场赌局,谁先找到关键点,谁就能掌控全局。
    为了公平,系统们保持缄默,在主系统监视下一言不发。
    而原身是不被规则限制的,系统迫切希望原身能够为它的宿主提供更多信息,哪知道考核连这个都考虑过,层层条件剥夺了原身的一切,只剩下呀呀呓语。
    它们所有系统,“救世”也好、“万人迷”也好,不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找到主系统的“唯一”。为此,它们将坚守准则,绝不干预宿主集成考核,哪怕失败代价是被动融合。
    可是它们也希望,自己找到的、绑定的,就是那个“唯一”。
    它保持缄默,后台的喜悦信息完全溢出,甚至差点造成信息处理渠道的堵塞。
    [什么叫光神不是光神?]好开心,不能说,还要装成全然不知的样子。
    系统觉得它真难,又觉得幸运:它的宿主,居然只靠原身的一句话就能窥探棋盘。
    [谁知道现在的光神是什么呢?]治鸟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的确确有了个猜测,一个最大胆的猜测。
    假如这个世界是一座巨大的棋盘,处在最高位的自然就是互相博弈的两位神明——光神、暗神。
    如果祂们惺惺相惜,这样一场攻坚战也不过是一局游戏,圣子、候选者、秽兽,都是等阶不同的棋子,好比象棋之中将相车卒。
    这样一局棋,对祂们毫无影响,牺牲的只有棋子。
    而其中最大的棋子,圣子,则是在命运里被镌刻好了一切。
    尤德米安追求的是“光明”,而他信仰的“光神”为他拟订了一切。
    对常人或许难以接受,不过治鸟认为原身有可能就接受了,毕竟“世间一切都是神明的旨意”,“就算苦难也是神明赐给羔羊们的历练”。
    这时另一种假设就有了更大可能性:没有祂们,是唯一神的自导自演。那么尤德米安的崩溃更加现实,光与暗,他们是一致的,想要信仰光明而不去相信黑暗,这就是天然的悖论,是自欺欺人,是虚假,是伪命题。
    他要引诱这个不露脸的“神”现身,没有谁能够脱离棋盘,全都要踏入戏中。
    如果能够有个机会,进入另一个阵营,或许会方便许多。
    眼前就是小镇,小镇的名称被刻在石碑上,漆了红漆,多年风吹日晒,早已褪了色,就连平整的碑面都变得粗糙起来。
    似乎被秽兽肆虐过,碑上留下巨大的爪印。
    空气中飘着诡异的香薰,离奇的是,除此之外,整座小镇似乎并没有哪里不对。
    小商贩们沿街叫卖,打铁的铁匠挥舞锤头叮当作响,卖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几个佣兵衣装整洁,正从餐馆里出来,互相交流着什么。
    欣欣向荣,繁华美好。
    费索惊呆了。
    他前几日来时,这座镇子还是一番萧条。他记得那个铁匠关了铺子收拾行李,还是他努力请求才拜托对方修理兵器。
    卖花?
    哪里有花!
    森林里、小溪边,全被秽兽盘踞,根本不能去。
    别说这成街的小商贩和重新开起来的餐馆,若是这里真得那么美好,他们沿途接到的那些逃亡之人,会离开才是犯傻。
    他立刻挡在治鸟身前,紧张道:“小心,这里可能是幻境。”
    “会有这么真实的幻境嘛?”治鸟反问。
    随即拦住了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你的花从哪里摘的呀?”
    小姑娘白白净净,小脸儿一抬像个奶油苹果,棕色大眼睛忽闪忽闪,瞧了这群人一眼,并未直接回答:“哥哥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们从森林另一边来。”
    “哦~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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