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迫人,直压得三皇子险些要喘不过气来,半天都没来得及回得了一个字。
——如果说,原先的东宫太子是一把庄严端庄的天子宝剑,虽然大家都知道宝剑锋利,是能杀人的……但毕竟那剑锋被裹在鞘中。
那鞘身上又缀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金银宝石,雍容华贵之气中和了其上的杀伐迫人之利,叫人看着只觉敬畏,倒还不至于惊惧。
那现在的东宫太子,就是一把出鞘开刃、锋锐无匹的绝世利剑,叫人只远远观望上一眼,就知道那剑寒光四射、吹毛断发……既被人见着了,便是要饮血的。
三皇子一时有些被骇住了。
“你们母子没有什么好值得孤去特意计较的,”东宫太子懒懒地转过身去,怔怔地望着窗外出了会儿神,平静而漠然地警告三皇子道,“只要你安守本分、恪守为臣之道……你自己安分一点,比跪在孤面前求什么都好用。”
三皇子默然垂首,低头沉思半晌,冲着东宫太子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沉声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对于太子殿下,臣弟从无生过半分逾矩不恭之心。”
“还望太子殿下,不忘今日之言,”三皇子思量着缓缓道,“莫负臣弟所忠。”
东宫太子冷淡地回过头来,审视着睥睨了三皇子半晌,最后只言简意赅道:“可。”
裴无洙回到茶室时,三皇子已经先行离开了此地。
独东宫太子一人坐在棋盘前,一手执黑、一手持白,面无表情地续着之前的残局。
你说他这又是何必呢……裴无洙在心里默默吐槽东宫太子道:刚才一时恼火掀了棋盘,现在还不是得重新再摆一次,图什么呢?
哦,也不对,她哥是太子,不用自己摆,吩咐宫人弄就是了。
真是个折腾人的小麻烦精……裴无洙仗着东宫太子听不到,自顾自地心里抱怨一句,抱怨完又把自己给逗笑了,看着衣袍半展、垂首落子的东宫太子乐呵个不停。
“过来,”东宫太子抬眸,对着裴无洙招了招手,面无异色道,“让孤瞧瞧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哥你这里变了好多啊,”裴无洙一边乐颠颠地赶过去,一边顺口抱怨道,“刚才我出去问云棠姐姐,她们竟然告诉我云棠姐姐已经出宫嫁人了……宫人全是不熟的生面孔,我都不好意思乱提什么要求。”
——裴无洙忍住没说的是,宫人太监都是小事,东宫太子这里,原先是外松内紧,机关紧要一处自有层层护卫把手,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整座东宫一片安然祥和,没什么特别让人紧张的气氛。
今次裴无洙再过来看,却陡然发觉她哥病了这一场后,东宫由此彻底戒严,重重侍卫层层叠叠,看得裴无洙暗暗砸舌,都不敢再跟以前一样任着性子随意乱跑了。
——生怕一个不当,真撞破什么、被人拿刀追着砍了。
裴无洙猜测,这想必也是因为东宫太子初闻身世、心态失衡的缘故……怕触及她哥的伤心事,裴无洙都不敢明言,只顺口浅浅抱怨了最表面的那一层,没敢再继续多提。
“变?”可即便如此,这话好像也踩中了东宫太子心中的某个痛脚,霎时激怒了他,叫他的面容语调都陡然冷了好几度。
“迢迢,”东宫太子嘴角噙着一抹叫人看了便心底发寒的笑意,眼神泛凉,轻柔地询问裴无洙道,“是孤这里变得多、还是你变得多?”
裴无洙不解其中深意,有点傻眼地呆坐了那里。
“你曾与孤说过,”东宫太子眼神放空,含着一抹舒心的笑意,缓缓地回忆道,“你是哥哥的,你只要哥哥一个……你也曾与孤说过,你是站在孤这边的。”
“中间?”东宫太子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那颗白子,只觉得心头郁气翻涌,怒意裹挟着那可笑的自尊,一时怨艾一时自苦,万般情绪绞在一气,最后只混作对自己冰凉凉的嘲讽。
看,他是有多傻。
只有他当了真。
不过一时笑言,从来就只有他当真。
从头到尾,就只是他一个人情根深种,心难自已。
“中间。”东宫太子紧闭唇齿,把那口从喉间喷涌出的鲜血又一点一点反咽了回去,只觉裴无洙方才那“中间”与“三哥”两句,仿佛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毫不容情地捅穿了他的心田肺腑,叫他痛不欲生,却也无话可说。
痛而无言,恸而难堪……如今始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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