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奇妙本事再是深信无疑了,当即都没再多问什么,只叫了个小和尚去烧水沏茶,将裴无洙恭恭敬敬地领到了屋子里坐下。
“说到这个,”裴无洙倾手浮了浮碗中漂浮的陈茶沫子,似笑非笑道,“我还想请教主持师父一句……你们寺里这么多的小孩儿, 可都有度碟在手?”
官府不可能给一家明显看上去经营不善的破寺庙发那么多度碟……这寺里的小萝卜头们, 裴无洙方才只粗略一数,也有将近二三十之数了。
数完就让裴无洙眼前一黑,知道原先的计划无论如何都得改改了。
“这, 这,”苦贤和尚还真是改不了他那个一尴尬无措就挠脑袋的坏毛病了,一边挠着头顶的戒疤,一边小心翼翼地模糊重点道,“贫僧都是有给他们作出家的戒碟的……也都算是正经和尚了的。”
——度碟是官府发放给已经公认得到剃度的僧尼的身份证明文件,拿着度碟的僧人,等于说是已经得到了封建王朝官方的认可与保护,有确定无疑的僧人身份,还可以由此被免除租税徭役等俗世杂务。
戒碟则是寺庙里私下里为出家人开据的一个证明,算是证明此人在某年某月某日于某某寺庙正式出家,拿出去可以在各家寺庙里通行,用于外出□□苦修时偶有的在别的寺庙里挂单等等……但说到底,官府是不会认这个的。
而度碟制度的诞生本就是为了防止僧人私度,控制僧尼数量,裴无洙不信苦贤和尚自己心里会不清楚这个,他方才那样的说辞,简直毫无分毫的说服力。
除非只是有意蒙骗不清楚其中区别的外行人。
“胡闹!”裴无洙将茶碗重重嗑在案几上,疾言厉色地呵斥道,“他们都没有度碟在身,那可有官府出具的其他户籍文书?和尚,我想我没来错地方,你这里是寺庙,可不是个什么作人牙子买卖的拐子处吧?”
苦贤和尚被裴无洙问得一时哑然,僵持片刻,神色怆然地摇了摇头,面色颓然道:“确实如施主所料,贫僧师弟们……在官府那里,都是没有户籍身份的。”
裴无洙闭了闭眼,有些不能想象,神情难堪道:“那你这里是怎么聚了这么多小孩儿的……我可不曾听闻,这十多来年,我朝有遇着过什么饿殍遍地的大灾祸啊。”
——这帮孩子都没有度碟没有身份……二三十个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裴无洙对苦贤和尚的基本人品还是心里有数的,他必不可能真去作什么人贩子买卖,但这么多的小孩儿,倘若真无故失踪了,官府那里会没有备案?都没有人找来的么?
他们的父母家人、兄弟姐妹呢?
只有一种情况,能完美无缺地解释这一切。
就像每逢乱世僧道遍地一样,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只是裴无洙打从心底地不愿意接受罢了。
“是啊,今上治下不错,登基后天下也算是大安,百姓们也有二十年没遭过大灾、大乱了。”苦贤和尚竟然还点了点头,附和了裴无洙的说法,踌躇了一下,不安地解释道,“但是大天灾没有,小祸不断呀。”
“就比如说苦思师弟吧,”苦玄和尚点了点外面那排站在最前头、看上去个头最高、年纪最大的那个,“十一年前,徐州水祸,贫僧当时正好在那附近挂单,仗着自己身手还算利落,跑进去跟着救人……他那是就才三个月大,这么长一点,被放在一个小盆子里,飘啊飘的,也是命大,竟然就那么飘过来了。”
“贫僧也明白施主您的意思,”苦贤和尚又随口回忆了几个小孩儿的来历,苦笑着对裴无洙摆手道,“只是他们这种情况,就算贫僧找上官府吧,父母亲族也皆都不在了,官府又能有什么办法,最后还是得叫贫僧送到善堂里去……”
“那为什么不送到善堂里去呢?”裴无洙想起梨园阁中洛青园,也是一般差不多的遭遇……心里一时既沉重又难受,眉心微蹙道,“善堂既开着,不就是为这些情况作准备的么?至少他们在善堂里,还能有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在,日后不论做工成家,都还能有个正经说头的在。”
——在大庄,敢做个没有官府文书的黑户,你出去赁宅子住都没有主家愿意租赁给你。
“这不,女娃娃都多送过去了,男娃娃有的就干脆留下来了。”听到裴无洙这样问,苦贤和尚笑得更苦涩了,欲言又止地瞧了裴无洙一眼,忍着没有说后面的话,只自嘲地调侃了这么一句。
但苦贤和尚忍得,外面的那些年少无知的小孩子未必个个都能忍得。
有一个就不知怎的突然恼了,一下子从里面蹦了出来,义愤填膺地冲着裴无洙猛拍胸口道:“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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