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内, 全都报复回了他身上。
洗衣、劈柴、生火......稍稍出一点儿差错就鞭刑针扎地伺候。
昔日龙骧虎步、金尊玉贵的天子, 终是被折磨成了一把枯柴, 同田埂间一捧烂泥无异,眼下就算披上龙袍,也显得格格不入。风一吹,明黄的衣角空荡荡地飘起来, 他整个人仿佛也能飘起来。
戚展白跪下,向他行君臣之礼。
“起来吧。”
天佑帝木讷地从奏折上抬起视线,定定看向他,从上大下,格外细致地打量。一双老眸沉静又悲切,目光中似有万千情绪涌动,却是一点也无法宣之于口。
良久良久,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有意思的问题,戚展白很想笑,这些年自己就活在他眼皮子底下,过得好不好,他都知道,又有什么好问的?
天佑帝也觉察到自己话里的可笑之处,讪讪咳嗽了声,转而望向窗外的宫灯,有些艰难地开口:“朕今日召你过来,是想同你商议大邺后继之人的事。”
“同样的问题,在你出发前往西凉之前,朕曾在这里问过你一遍,当时你说你不敢妄言,朕也就没继续。而今你勤王有功,又是......”
抿唇沉默了下,他沉声接上,“又是朕的儿子,完全有资格过问。朕再问你一遍,这山河社稷的重任,你可愿意担?”
他转头直直盯着戚展白,终于不再躲闪。眼神里沉淀着希冀的光,像是野火焚烧过后的草原,在苦苦等待春风。
戚展白也睨着他,神色平静,不复之前的敬畏。如此对视片刻,他的声线在殿内冷冷地荡响,还是那句:“微臣,不敢妄言。”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即便知道自己是皇子,也是如今唯一一个能继承大统之人,他也不愿认回这个父亲。
天佑帝目光中露出一丝狼狈,唇瓣剧烈颤抖,喉咙窒住,久久无法言语,只能用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攥着紫檀桌案一角,指甲快要折断,他也毫无感觉。
窗外宫灯在风中极速飞旋,明明暗暗的光,深深浅浅的影,斑驳交织在两人之间那相隔仅数尺的距离内,牵扯出过往无数寂静而苍白的流年,恍若凝固。
“倘若陛下没有别的事,微臣就先告退。”戚展白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站住!你给朕站住!”
天佑帝神情忽然激动起来,快步绕过桌案追去,宽袖“哗哗”甩落一沓奏疏,打翻一砚新墨,他也顾不上收拾。
奈何戚展白健步如飞,天佑帝如何也追不上,眼见他快要出门,他急火攻心,朗声冲他背影大呵:
“你不要这天下,难道是想让昭昭再过回朝不保夕的日子,像在柳州湖边那样?她身子不好,你当真忍心让她跟着你吃苦?”
戚展白脚步一下顿住,怔了半晌,霍然转头,怒道:“你派人跟踪我?”
天佑帝叫他眼底的火气灼了下,眼神微有躲闪,但也仅是一瞬,他便端出帝王高高在上的威严,郑重道:“你是朕的儿子,朕是关心你,怕你出事,才派人暗中保护。”
“关心我?”
戚展白仿佛听见了人生中最大的笑话,不禁牵唇冷笑连连。
“关心我,还把我丢在戚家不闻不问,一丢就是二十年?倘若不是今年不慎捅破这层窗户纸,你还打算瞒几个二十年?”
他眼底渐渐闪烁一抹带着血色的泪光,声音逐渐失控,尾音近乎咆哮。每一句问话都似从他心肺中挤出来,饱含二十年的心酸和不甘,字字都滴着心头血。
天佑帝垂眸不敢看他,浑身血液像是骤然凝固,胸口发闷,一时竟无法呼吸。
御书房的气氛沉凝下去,许久许久,天佑帝才重获勇气,抬起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奄奄地看着戚展白。
“朕知道错了,这二十年,朕无一日不在煎熬之中,夜里都无法安眠。好不容易睡着,梦里也全都是你和你母亲的身影。”
“你每日戴着面具上朝,朕都心疼不已。后来看见你终于把面具摘了,朕知道不是因为朕,而是昭昭的功劳,朕也是开心的......”
他声音极是怯懦,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犯了错,虔诚地在向自己的孩子忏悔。
说着说着,他情不自禁陷入回忆,自言自语一般,试图从苍白的过往中扣出一丝温馨,却发现这些温馨其实都与他无关,他自嘲地苦笑了下,“都是报应。”
都是报应!
当初淑妃案东窗事发后,沈岸把孩子从戚家带回来,苦劝他莫要因淑妃的事而牵连于无辜,毕竟这是皇嗣,是他第一个孩子,血浓于水。
彼时他正在气头上,非要较那一股劲,觉得自己正当壮年,将来还会有很多更加健全的孩子,舍了这一个生而有残的,并不打紧。
可偏偏,老天爷真就断了他的父子缘,让他之后再无所出。
仅有的三位皇子,也
分卷阅读187
同类推荐:
AV拍摄指南、
你闻起来香香的【中短篇肉文合集】、
情欲大赏(高H,肉文脑洞合集)、
太子宠妾(高肉)、
藏娇(H)、
赠我予白(全)、
林洛儿的被肏日子、
[快穿]女配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