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摇头):「是,也不是。即将问世的作品,是我送给她的最后一封情书。」
问:「情书?最后一封?」
澄:「我不会说好听的情话,也写不出优美的文字,我唯一擅长的只有画画。」
这些文字这样冰冷,可司澄却仿佛能看见左放就坐在她对面。
他脸上每一丝细小的表情都在她眼前清晰可见。
他在向她告白,也在向她道歉。
他早就预见了今天吧,从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注定再次分别。
这篇采访已经被人为的修正过了,但这里面的每一句在司澄看来都像最后的遗书。
司澄抹去脸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湿意,纤细的手指继续向下滑动,蓝斯给她发来了那幅还没来得及发表的作品。
如采访中说到的,澄的画作一向以黑暗为基调,他几乎没有使用过任何明亮的色彩,但这幅画却完全不一样。
不是以往写实的风格,也不是肖像画,而是一幅铺满了颜色,抽象得完全不是他之前风格的画作。
画的标题是《你》。
这是左放送给她的情书,是绝笔。
他在告诉她,司澄,你是耀眼的白,是热烈的红,是明艳的黄,是忧郁的蓝。你是一切这世上最美妙绝伦的色彩,你构建了我心中关于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幻想。
可是司澄,对不起。
整个画面右下角唯一一点的黑色像是画笔不小心抖落下去的墨迹。
浓黑的颜色只出现在了整个画面最不起眼的地方,可司澄却读懂这是左放最后的挣扎。
他把自己缩在这样的阴影里,努力等她,努力坚持。
他等到了,也坚持过了,可司澄已经救不回他了。
槐树从根里开始腐烂,枝干上再也长不出新的绿叶。
如他所说,他已经走向了衰亡。
司澄抱着iPad,无声地抽动着肩膀。
在这封邮件的最后,还有一幅画。
蓝斯说:【这是左放留给你的信,还有一把钥匙。】
那封信上没有字,只是一幅少女的肖像。
是司澄。
铅笔淡淡的灰色勾勒出了司澄的侧脸,秀气的眉眼轻皱,小鹿般澄澈的双眸微微朦胧,那个时候太青涩,青涩得连眼中点点的不耐都隐约带着娇俏与明媚。
这是上高中的时候。
有次上课偷懒打瞌睡,半梦半醒间司澄觉得有人在看她,睁开眼却是左放。
他撑着下巴,好看的眉眼隐隐含笑,淡淡温柔的宠溺让司澄不自觉地对他撒娇。
【不要看我啦!】她用手语说。
这样的记忆已经过去了太远太远,可当看见这幅画的一瞬间,原本以为已经遗忘的画面却又突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司澄不知道,这些年左放便是凭借回忆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才坚持走到今天。
关于她的每一个时刻,都在他脑海中永久留存,从未褪色。
一别五年,这五年实在发生了太多,他也变了太多。
但还好。
他最后见到了她,甚至与她拥抱过,亲吻过。
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左放在信纸最末位的地方用小小的字迹写:「司澄,我爱你。」
傻瓜。
左放大约是这个天底下最傻的人。
他爱她,她何尝不是一样呢?
司澄将iPad抱在怀里,想象着她抱着的是左放。
等见到他,她一定要好好骂他,还要在他面前大哭一场,让他心疼,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做这样擅作主张的事情。
等见到他。
她一定能见到他。
飞往L城的航班在两天后的下午。
司澄在这两天里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连脸上的泪痕和从噩梦中惊醒的疲惫都与往日无异。
孟舟将她的情绪一一看在眼里。
他不时叹气,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连司澄都会陷入抑郁的地步。
她明明是那样健康阳光的女孩子啊。
孟舟和司斐声通电话的时候说了自己的担忧。
“斐声,你真的确定这样做对他们都好吗?”
司斐声下意识问:“怎么了?澄澄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她还是老样子,哭,难过,梦魇。”孟舟说:“我只是担心再这样下去,澄澄会变成另一个阿放。”
“我让你过去干什么的?”司斐声皱着眉头,不悦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些疲惫,“我这边进行到了关键,抽不开身过去看她。我把她交给你,你必须负责把她给我照顾好。”
孟舟蹙眉:“那阿放他……还好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司斐声的声音转冷:“他比我想象的更狠,对他自己。”
他这样说,便是代表左放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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