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 邹凯以为他口中的妹妹是他爸爸和他后妈所生的那个妹妹, 心想他还真是一个好哥哥, 妹妹才出生就对她那么好。
    到后来邹凯才发现原来不是。
    他的妹妹并非他亲生的妹妹, 而是他新搬的那个家隔壁邻居家的小姑娘。
    他们认识的那年小姑娘才九岁，据他说小姑娘很漂亮，也很可爱, 除了成绩不太好，还总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让他头疼, 比如把他名字写成“眼屎”。
    可尽管如此，并不妨碍傅砚时总把她挂在嘴边。
    傅砚时高二那年, 邹凯已经考上了大学。趁教师节和高中的同学一起回学校探望老师，邹凯去找了傅砚时：“阿砚, 今天放学打篮球不？”
    傅砚时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不打。”
    邹凯沉默两秒, 声音高了一倍不止：“不是吧你，我难得回来一次，喊你打个篮球都不去, 还是不是兄弟了？”
    傅砚时情绪淡淡：“是兄弟也不去。”
    “你有事？”
    “有事。”
    “什么事？”邹凯好奇，笑得贼兮兮的，“你别告诉我你谈恋爱了？”
    “……”
    不等傅砚时回答，邹凯叹了口气：“也是, 就你长这样，学校里十个女生有八个恨不得把眼睛贴你脸上，你想谈恋爱，一天换一个都够。”
    傅砚时斜着眼看过去：“你能不能说点儿阳间的话？”
    “……”邹凯没明白，茫然道，“你说什么？什么阳间？”
    傅砚时没说话。
    这个词他还是从隔壁家小姑娘那里听来的，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最近老把这个词挂在嘴上。傅砚时听多了，也是信口拈来。
    “没事的话我去上课了。”
    傅砚时转身要走，被邹凯一把拉住：“别啊兄弟，哥好不容易回来看你，喊几个人陪我打一场呗。”
    傅砚时还是那句话：“不打。”
    “……”
    这次不等邹凯问，傅砚时主动说：“我要回去陪我妹妹。”
    “……”
    邹凯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个妹妹。
    过了一会儿。
    “行吧。”邹凯扯唇，顿了顿又说，“但我想知道，她真的是你妹妹？”
    傅砚时挑了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邹凯慢悠悠地说：“我看你对她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养的小媳妇儿呢。”
    “……”
    从姜涵九岁到二十岁。
    如今十一年过去，小媳妇儿也终于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三个人坐下来继续聊先前没聊完的话题。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邹凯提议：“听说这个酒店的自助餐还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吧？”
    孙怡没有意见，笑了笑说：“好啊。”
    邹凯自动忽略了傅砚时。
    却听他说：“你们先去吃吧。”
    邹凯不解：“干什么？这都快七点了，你不饿？”
    “不是。”手机在手上转了几圈，傅砚时说，“我家小姑娘还不让我吃。”
    邹凯：“为什么？”
    傅砚时老神在在：“她刚下课，还没吃晚饭，让我等她一起吃。”
    “……”邹凯瞬间觉得这间房间里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他无奈，“你们一个在s市，一个在c市出差，吃个饭还要一起？云吃饭？”
    傅砚时抬眼：“有意见？”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低头一看，是姜涵打来的。
    傅砚时的唇角染上了一丝笑意，他没再搭理邹凯，接通电话：“到家了？”
    “啊……”姜涵一时没接上话，安静了好几秒，才问他，“哥哥，你住哪间房来着？”
    傅砚时：“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就那个什么。”姜涵此刻已经站在底楼的大厅里，前台小姐姐在问她要身份证登记入住，她想和傅砚时住在同一层。她想了想说，“就我不是看到你酒店附近有卖土特产的嘛，我打了个电话，老板说买得多可以给你送到酒店。”
    傅砚时笑了：“什么东西买那么多？我可以吃不？”
    “……”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姜涵抿了抿唇，“这个我慢点跟你说，你先告诉我房间号。”
    “1308。”报完房间号，傅砚时靠向沙发，勾了勾唇，开玩笑道，“小姑娘，你这么心急，会让我误以为你马上就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
    “……”
    姜涵差点就以为他已经看到她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往大厅里看了一圈，没发现他人，才放下心来，小声嘀咕：“你想得美，我才没那么有空跑去找你呢。”
    傅砚时啧了声，声音含笑：“好狠心的女朋友。”
    “……”
    姜涵很快办完了入住手续。
    她拖着箱子走进电梯里，低头看了眼房卡号，1317。尽管不是在傅砚时隔壁，但和他相差的应该不是很远。
    电梯在七楼停了停，有人出去。
    正好姜涵也收到傅砚时的消息：【我可以去吃饭了吗？】
    姜涵忍不住笑了，故意说：【再等几分钟行吗？】
    傅砚时：【行，等我到餐厅，差不多也有几分钟了。】
    姜涵刚看完这条，电梯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楼层，正好到十三层了。
    电梯门打开。
    门口站了好几个人。
    余光瞥见是个女人，姜涵也没仔细看，拖着箱子往外走。
    才走两步，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卧槽”，之后便是邹凯惊讶到不行的声音：“小女神？！”
    “……”
    姜涵抬起头，这才发现电梯外面那个女人身后还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邹凯，另一个……
    是傅砚时。
    傅砚时也没想到上一刻还在跟他聊天的小姑娘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怔怔地盯着她，线条流畅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又很快被他尽数隐藏。
    是惊讶，又不完全是。
    此时此刻，傅砚时终于明白她一整天问的那些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往深里想，是因为压根没有想过她居然会一个人千里迢迢地跑来找他。从上午到现在，不过半天的时间，她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他，她同样也很意外。
    还是那颗熟悉的丸子头，脖子里围了一圈厚厚的围巾，傅砚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送给她生日礼物中的一份。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大衣，领口还有一圈毛茸茸的白边。明明圣诞节已经过了，她却打扮得像是一个圣诞老人，从天而降，给他送了一份礼物。
    短暂的怔愣过后，傅砚时回神。
    在电梯门关上前，他按了开门键，越过前面的女人，走进电梯里：“你怎么来了？”
    姜涵仰头看他，见他脸上并没有她期待的那种表情，顿时有些挫败：“想见你，就过来了。”
    傅砚时盯着她：“怎么来的？”
    “飞机。”
    “什么时候订的票？”
    姜涵乖乖地说：“就今天早上。”
    傅砚时回忆起她早上和他说的话——
    “我下午要去见一个老师。”
    再然后是——
    “最多两三个小时。”
    直到一个小时之前——
    “你住哪间房来着。”
    傅砚时慢慢地叹了声气，他俯身替她拿箱子，打算牵她的时候，看到她手里的房卡，低声问：“住哪间房？”
    姜涵报了个房间号。
    傅砚时牵着她往外走，路过邹凯身边，脚步顿了下：“抱歉，有点事，你们先吃。”
    说完，也不管另外两个人什么反应，带她往她房间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