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西落,起床定了定神,酒气还在,二次冲澡才有所缓解。
手机里温沪远半小时之前来信,问换房一事解决了与否,差她喊来赵聿生,有事视频电话交代。
这些天温沪远人在黄山宏村。丈母娘正月里大病初愈,送去当地高干疗养院,现如今好了精神,接回家来。临了是各方请宴还席地大办几场,很费周章,他才无暇顾旁余的事。
哪怕温林是类似契约的婚姻,大半辈子的被窝也困出了些情分,他对林家一裙带的亲眷都没话说。
抑或,不妨说无论生同衾时有没有爱情在,死同穴多半只剩了亲情。亲情可以和一地鸡毛共生,而爱情一碰那些个油盐酱醋罐子,就不经泡。
泡得发酸长毛变味。
有时候相相甚至庆幸妈妈去得早,因为至少她能在父亲心里落个无缺形象。
意难平的总是最好的。得到和得不到是两码事。
她趿上拖鞋去隔壁叩门,赵聿生迟迟才应。
门开时她正低头回苗苗微信,冷不丁一抬头,心跳倏地空两拍。
这人才洗完澡,一身精梳棉的格子家居服,发尾湿漉漉沥着水。问她作甚的时候,喉结滚了两遭,低头拆卸烟盒的玻璃纸。
“一个找你换房,二个我爸有请。”
赵聿生意外不意外,抽出根烟衔进嘴,朝房内偏偏下颌,“来我房间?”
洞开的窗捎进一阵暖风,裹屋内的香薰味去她鼻息里,姜花香型。
“不!去我房间。”
她抵死守节的样子逗他了,某人阖门间指教,“其实都一样,引人进门和送己进门,换汤不换药的危险。”
他在骇她,低头一脸危言耸听的颜色。温童不吃这套,但吃到他吐纳的烟雾尾子了,呛着应言,“你身有主我心有主,危险和干旱指数都不会高的。”
话完房卡贴上门把,她才红了一脸,后知后觉说的什么荤话。
赵聿生跳过那句“心有主”,正经问她,干旱指数是何意味。
“没想到,温小姐真人不露相……”
“赵先生反正比我懂,不解释。”
气氛真空般局促在廊道里。温童手止在门把忘了推,身后忽而伸直胳膊抵开门,“进去啊,傻杵着做什么?”
随即夹烟的手把她背部往前略送送,押解刑徒似的,毫无绅士气度。
壁桌上张着台笔电。温沪远已在助理帮衬下成功连麦了,视频对面那样一个人,碰上先进设备几番无所适从,像老缝纫机误入新型公寓的违和感。
温童莫名想到苗苗说的,苗爸经常纵着她一道盘年轻人的玩意,乃至搭伙冲关塞尔达。苗苗常说他们是黄老邪和黄蓉。
温童:才怪,我爸更像黄老邪吧。
“下周的精密机床代理会,苏南的人也会到场,温乾自然也会去。他是直接被插进总经办的,本来,我对相相也有这个打算,但你们也知道……”不中听的话,温沪远终究翻篇过去,“聿生,我怕你一人心力不足,再三思量后决定给你指位特助,进一步的意思是,能多份头脑帮扶相相。”
赵聿生沉默没表态,屏幕即刻跳出对方的简易档案。
梁先洲,温沪远生意老伙伴的次子,一枚。
将将而立的年纪,原该出国闯一闯,此番愿意被特聘来,是看在梁家赊温董的人情账。十年前梁家做垮了博.彩庄子,梁父四处逃债的档口,就是温出钱接济的。
小窗口两端,老温和小赵汇汇目光,不发不作,不言不语。
冷不防温童:“长得有点……好看。”
她承认某人皮相在上乘之列,但二者不一个风格,梁貌似要和煦些。她就这么颜控主义。
某人松开环抱的双臂,把烟摘下来送去缸皿,没理睬她犯花痴,“什么时候到位?”
“你们拓训结束。”
“知道了,我会托何溪料理好。”
说完再无旁的指示,视频也急急收了线。
赵聿生揿烟的功夫起身要走,温童情急之下扽住他衣袖,“等一下!还有换房的事呢?”
他视线从袖口她的手跳换去她脸上,半晌,闲散落回座,“究竟是什么阻碍你和豪套的兼容性?”
“……新旧身份的巨大跨度。”
“照这么说,以后会有更多比豪套还金贵的资本砸你头上。你也不可能当了白天鹅,却始终窝在鸭蛋壳里。”
她不高兴他没好话,“我不想被人嚼舌根呀……”
入伏的夜,樟叶脱水得褪了些色,蝉鸣铺天的聒噪。赵聿生偏头盯她,一时两人都不响。温童眼睛滴溜溜地,眨两下,忽被飞来的一条干净毛巾蒙了头。
他掼的,掼完还没事人貌。
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赵聿生!我即刻就去倪非微博下头申诉,说你现充期间进女人卧房意图不轨。”
“那你以什么身份说呢?”浑不怕的人点头,右手搭去她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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