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他如期出现,比本楼的值班护士还要准时准点。
我放下手中的钢笔,好笑地问他:“你不觉得你有点儿干扰他人的嫌疑?”
……然而从随后的反应来看,阿瑟尔显然属于烦人而不自知的那一类人。万般无奈之下的最佳选择就是无视。
好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时刻没有持续太久,值班的护士过来传话:“203病房的患者情绪失控,你去看看吧。”
我头一次乐意听到自己需要加班,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203的患者名叫维罗妮卡,是临市政坛某位重要议员的新婚妻子,有着一头葡萄藤似的褐色长发,高耸的颧骨和不够丰满的嘴唇给了她一种锋利逼人的魅力。
这个姑娘的内心也和外表出奇一致地倔强,过去的一年里,她曾试着用数十种方法自杀,服药、割脉、溺水。谢天谢地的是都抢救了回来。
我走进去,不出意料看到维罗妮卡安静地躺着,腰上绑着病床的皮质束缚带,灰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地直视着天花板。
这是她自杀未遂的标准结局。
“小维,说说这回你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自缢。”注射的镇静剂还在起作用,导致她的语调呈现出一种毫无波澜的平缓。
“哪里找的绳子?”我好奇地问。护士收走了全部有可能伤害到她的东西,就连铁勺子都不许她接触。
“没有绳子,是我的头发。我蓄了大半年,昨天安娜为我剪发时,我说想留着做纪念,她就把完整的麻花辫给我了,我想大概有三英尺长。”
聪明的维罗妮卡,看来我们以后还得多操心一份事了,不过好在以她现在的头发长度估计不能再造成什么威胁。
一种怜悯涌上心头,顺势我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维,你为什么那么想死?”
“因为活着太痛苦了。”
我试图让她往好了想:“痛苦只是暂时的,你还有许多值得留恋的东西,对吧?想想爱你的丈夫,还有你的家人。”我见过她的父亲,是个面容和蔼的老人。
可是提到家人这个字眼,维罗妮卡的表情却忽然狰狞了起来,因药物作用而失去力量的身体徒劳地抽搐着,嗓子里发出愤怒的低咒,看来我把话题聊死了。
“抱歉,你好好休息。”我亲吻了她的额头,匆匆退出了房间。
第3章
如果说病人里我最喜欢哪个,就要属名叫张玶的小孩了。
他大约□□岁,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
心情不那么糟的时候,维罗妮卡会去花园里散步,如果这时候恰好遇见玶,她就喊他的名字。玶迈着短腿朝她跑过去,学着绅士的姿势向这位女士行礼,引得众人一片欢声笑语。
张玶入院时已经是中期了,骨刺的症状较为明显,有一根从鼻梁穿出来,在眉心中间冒出了一点点儿象牙白色的小尖。大人们原本为这个不幸的孩子所遭受的病痛而唏嘘,但他本人却对此非常骄傲,在他看来,自己多么像一只从仙境世界降临的独角兽。
说来真是不公平,从一出场,阿瑟尔就享有小独角兽远超旁人的喜爱。
阿瑟尔的确光彩夺目,是放在人群中也让人禁不住想多看几眼的类型。哪怕他仅仅是让张玶坐在肩膀上,然后绕着喷泉兜圈子,喷泉飞溅的水花将阿瑟尔的金发映衬出十分好看的光泽,英俊的脸也在水雾之间显得更为柔和,看上去像是一个垂怜凡间孩童的悲悯神祇。
安娜和其他几名护士借着照顾张玶的名义跟在他们左右,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姑娘们的真实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一群人打闹着,逐渐跑到了喷泉的另一侧,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恰好莱斯利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三四十岁的单身男人,顶着一头欠缺打理的颓废短发独自在公园晒太阳,对面的热闹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这场景简直就是孤单的最佳写照。
我有些同情他,便踱步过去搭话:“可以坐在你旁边?”
莱斯利默许地往右挪了一个身位,我在他旁边坐下。
“在看什么?”
“落日。”
我随之望向天边。他又说道:“在公元前十六世纪,希腊人从贝壳里发现了推罗紫。那是曾经最珍贵的颜料,几千个贝壳里只能提取出一克。”
说起紫色,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种白紫条纹的糖果,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更想不起它的味道,但我一定在过去的某天吃过这种糖。“那一定价值不菲。”
“的确,价比黄金,几乎绝迹。”莱斯利接过来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人们可以毫无节制地从自然中提取他们想要的色彩,却唯独无法留下云霞的颜色。”
“所以要趁此机会多看两眼。”
“嗯,多看两眼。”
“对了,你感觉怎么样?”
“医生,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聊健康状况吗?我明明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该死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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