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柯雅诗被自己绊倒，摔倒在地上。
    有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扶她，“女士，您怎么样？”
    声音听起来像是很关心，却让柯雅诗觉得像是在嘲讽自己。她猛地推开那个工作人员，小跑了出去。
    街上到处是人，还有车。
    不远处有商场，外面的大屏幕上正在放广告。到处一片热闹欢快的景象，谁又懂她的苦呢？
    “两千五百块零一毛……”
    就这么点钱，她要怎么活下去？
    童筱筱跟童家、关家决裂，被慕少针对送进精神病院时，也能有二十个亿。二十个亿啊，比五个柯家还值钱……为什么到她这儿，就只剩下两千块钱？
    童筱筱打人骂人针对人，能被人称赞一句有个性有骨气，那么多人说她是恶毒女人，但她的追求者从来没有少过。
    哪怕是讨厌童筱筱的人，都要称赞她一句有本事有能力。
    为什么她学童筱筱那样趾高气扬打人时，换来的就是一顿揍呢？
    柯雅诗不明白，她不比童筱筱差什么，论身材论样貌论家世论能力，她样样不输于童筱筱。怎么她们两个的结果就截然不同呢？
    她有些头晕，有点难受，手捂着额头想要就这么倒下去，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可柯雅诗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想要倒下去时，却突然记起来——她没钱。连住院的钱都没有！
    她的身子摇晃了两下，都像是要倒下去，旁边都有人准备上前扶她了。
    但她又站稳了，只眼泪不断往下掉，在猪头似的被打肿的脸的映衬下，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不远处，童筱筱看着柯雅诗的狼狈模样，挑了挑眉梢，对司机道：“走吧，回公司。”
    没钱没势还要背负着杀人犯这种名声生活着，对柯雅诗来说就已经是炼狱般的遭遇了。
    而以后很长时间，或者说一辈子，柯雅诗就要这么活下去了。
    牧童。
    总裁办公室。
    童筱筱心情愉悦地回到公司，跟员工们互相说着新年好，一路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桌前，慕修臣坐在办公椅上，面前摊着文件。他手里捏着笔，速度很快地扫过以后，在下面签上了名字。
    牧童董事长是慕修臣，总裁童筱筱。但因为她怀孕，他说不想她太过劳累，她的很多工作都是他帮忙处理的。
    当时她失忆，觉得由他帮忙也无所谓。
    而现在，再看坐在办公位上的慕修臣，她眼底一点点染上冷意。
    她手里的钱都被套在这个公司了，而且这个公司花费她太多心血，让她扭头把手中股份卖给别人，拍屁股走人不可能。可是跟慕修臣一起管理这家公司，频繁见面，她不乐意。
    “你来了？桌上有水果，你先吃些，工作我马上处理完。”
    慕修臣抬头看向她，浅浅勾了下唇角，重新拿出一份文件。
    只是这次，他看完要签字的时候，有人按住了文件。
    慕修臣抬头，看到了童筱筱面无表情的脸。她看着他，不似之前那样充斥着恨意和厌恶，而是不带丝毫情绪。
    这样的她让他感到恐慌，心脏像是骤然塌陷了一大块，一片空荡荡的。
    “怎么了？”他努力忽略这些突然涌上来的情绪。
    童筱筱合上文件，把文件扔到了一旁，“我想，我那天晚上说得已经够清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计较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就已经是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
    慕修臣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旁，双手搭在她肩膀上，“你可以计较以前那些事情，我可以用我拥有的一切去弥补。”
    她拍开他的手，“不是什么都可以弥补。”
    慕修臣执拗道：“只要你愿意，你想要的弥补，我都可以做到。”
    “我让你去死，我让时光退回到一切都没发生前……哪个你可以做到？”童筱筱掀起眸子看着他，眼底不带丝毫情绪。
    慕修臣看着她，喉咙梗了一下。
    “我们不是一路人。”童筱筱收回了视线。
    他放缓了声音，眸底尽是认真，“我可以为你改，你也为我改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好么？”
    她做事这样极端，报复心那么重，永远不会活得开心。
    “不好。人不合适可以换，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大肆伤害过我的人，改变我自己？”童筱筱转身走向外面，“你喜欢这里，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慕修臣眉梢微蹙，几步追过去，门却在他眼前关上了。
    打开门，他就可以看到童筱筱，可以追上她。
    但他站在原地没动。
    他们现在距离再近，哪怕躺在一张床上，他仍旧觉得远的够不到她。她就好像一团雾，笼罩在他身旁，他知道她在。
    可他轻轻一握，却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白色雾气好像越来越淡了，她像是随时都要离开他，可他却不知要怎样，才能留下她。
    慕修臣坐在座位上，就这么呆坐了一上午，明明什么都没想，脑子却阵阵发疼。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童筱筱打来了电话。
    慕修臣眸光闪烁了几下，才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我最后问你一次，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同意吗？”童筱筱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冷。
    他心脏小小的刺疼了一下，却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可能。”
    她提什么要求，他都可以答应她，但是这个不行。
    “好，这是你自己选的。”童筱筱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慕修臣拿着手机，看着已经回到通话记录界面的屏幕，不知为何，心中的那点不安愈发大了。
    金月湾。
    客厅。
    童筱筱看着手机上的内容，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心情不好？慕修臣又惹你不高兴了？”路唯枫就站在她身旁，看见她表情不对，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有。公司的事情他处理，我不用负责还有钱拿，这种好事其他地方寻都寻不到。”童筱筱笑着收起手机，坐到了沙发上。
    路唯枫不相信，他跟过去，“你要是没事，你刚刚能露出来那种表情？”
    “只是想到一点不开心的事情而已。你等等，把这个东西签了。”童筱筱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合同，直接翻到需要签字的地方，把笔给了路唯枫。
    那份文件看起来很厚，路唯枫好奇这是什么，想要翻看一下内容。
    但是童筱筱手按在了文件上，戏谑道：“怎么，还怕我坑你啊？”
    路唯枫最受不得激将法，当即放弃了去看内容，唰唰唰签字，“你要是坑我，那这世上还有不坑我的人吗？给，签好了。”
    他递给她，嘟囔道：“不过这什么东西，这么厚。”
    “没什么，遗产而已，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留下的所有东西归你。”童筱筱接过合同，没再往抽屉里放，而是给下属发了消息，让他下午过来拿合同。
    路唯枫听这话很不舒服，站起来去抢合同，“不是，什么玩意儿？遗产？出哪门子的事？你不是说这是合同吗？”
    “不是遗产，骗你玩的。是什么东西你以后就知道了，属于你的这份合同我锁密码柜了，密码是你生日。等……算了，等合适的时候，你来拿就可以。”
    他过来抢合同，童筱筱连躲都没躲，只是攥在手里。
    只要她不想让他看，他绝对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合同近在咫尺，但路唯枫就像童筱筱预料的那样，只是扫了几眼，没有抢的意思。可他跟她待太久了，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筱筱，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
    “真没有？”路唯枫迟疑地看着她。
    童筱筱笑了笑，挑眉道：“我哪次遇到事情，会瞒着你跟相宜？”
    “这倒也是。”他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
    她也没给他太久思考，“相宜跟庄少分手有几天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你把她叫出来，我们出去吃个饭，去打会儿桌球。”
    “哦。”
    路唯枫不疑有他，打电话叫上了林相宜。
    三人在饭店门口汇合，吃了顿饭，又去会所打桌球。
    期间，林相宜几次想要开口，又憋了回去，像是有心事。只不过路唯枫自从丢掉一颗肾后，很少出来玩了，今天有她们俩在，他难得痛快玩一次。
    而童筱筱只是找位置坐着看他们打，还罕见地有些走神，也没发现林相宜的异常。
    从会所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阳光这会儿不像中午那般刺眼，又很明媚。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三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他们聊着日常，林相宜低头看着地上的路，小声道：“筱筱，如果一个人对你有恩，但是他后来让你帮个忙，就是……有点欺负你，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
    童筱筱听见这个问题时，才迟钝地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路唯枫这会儿也发现了，脸上顿时一黑，“庄……”
    “要看是怎么欺负了。”童筱筱踩了他一脚，若无其事地打断道：“如果这点欺负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就忍忍，然后计算着他对我的恩情值多少。等他的恩情耗得差不多了，我就不会再任由他欺负了。”
    相宜比较敏感，心思比较细腻。
    她跟路唯枫都能听出来相宜说的是她自己跟庄鸿，但她不能让路唯枫拆穿，不然相宜又跟个蜗牛似的缩进去，这件事反而不好说了。
    按照童筱筱的个人脾性，哪怕那个人当初对她有恩，她也不会任由对方欺负。她会欺负回去，然后再给他些好处，就当做是报恩，两人扯平。
    但她是在给相宜参考意见，以相宜的性子来说，做不来“恩将仇报”这种事。
    最好的解决办法反而是还清恩情，然后彼此两清。
    “哦哦。”林相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冲两人道：“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聚。”
    “好。路上注意安全。”童筱筱笑着跟她挥了挥手。
    林相宜胡乱点头，开车离开了。
    童筱筱这才收回视线，对身旁的路唯枫道：“她最近肯定遇到事情了，你看着她一点。”
    “为什么让我看着？她那个闷葫芦性子，什么都不说，你看着就行了啊。”路唯枫说到这儿，神色陡然一变，“你最近要离开吗，筱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