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想着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答应芳鹊之事,一张嘴,就把芳鹊给卖了。
容棱听完,脸色又冷了三分。
柳蔚咽了咽唾沫,提醒:“如今纪冰的安危最重要。”
容棱看了柳蔚一眼,眯了眯眼,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下颚:“事后,我希望能听到你的解释,为什么跟那个女人……”
柳蔚赶紧点头,样子很乖,很配合。
容棱是个醋坛子,脾气大,不好哄,柳蔚对他了解,顺毛顺得驾轻就熟,看人是真的暂且消气了,赶紧把他往司马西那边赶,转头又吩咐人去叫纪奉。
纪奉来的时候,已经知晓纪冰失踪,他神色很不好,看得出很担心。
柳蔚想到纪冰是陌以弄丢的,心里多少还是愧疚,就道:“给我一件纪冰的贴身衣物。”
纪奉不知柳蔚要做什么,但还是给了她一件纪冰的衣裳。
柳蔚托着珍珠的屁股,把衣服凑到它鼻尖,道:“好好闻闻。”
珍珠歪着脑袋看看柳蔚,又看看眼前的白衣裳,还是把脑袋凑过去嗅了嗅。
周围还有其他人,大家没怎么说话,主要是也觉得不好开口,这位京都镇格门来的大人,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啊,你说你拉只狗来闻味儿也就算了,你让只鸟来闻,它能闻出什么?
话说,鸟有鼻子吗?
其他鸟有没有鼻子,柳蔚不知道,但珍珠的确有,事实上,乌鸦这种鸟类的嗅觉非常灵敏,堪称大自然的奇迹,它们因为食谱的关系,嗜爱发烂恶臭的腐肉,不光能及时发觉森林中动物的尸体,甚至能捕捉到将死之人身上散发的特殊异味,也因此,乌鸦被称为不祥之鸟,死亡之神,可这其实,只是它们异于常人的种族嗅觉特性,与迷信毫无关系。
柳蔚知道珍珠的鼻子灵,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因此,偶尔她会借用珍珠这项优点。
珍珠闻了衣裳上的味道,在天空绕了几圈儿,最后朝着东边飞去。
柳蔚跟了上去,临走前嘱咐其他人留在府衙待命。
柳陌以之前一直缩在墙角,不敢出来见人,这会儿见姐姐走了,才悄悄问付子辰:“珍珠能找到那小孩吗?”
付子辰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死了,能找到。”
柳陌以脸色一白:“这是何意?”
“珍珠能分辨出方圆十里内,有无尸体。”付子辰说完,没再看柳陌以的表情,转身,往书房去。
柳陌以却跟上他,追着问:“那兄长让珍珠带路,是……是认为那孩子已经……已经遇害?”
付子辰回:“大概吧。”
柳陌以一下子僵在原地。
付子辰转眸,看他:“知道怕了?”
柳陌以没说话,只是狠狠的埋着头,手指紧抓着衣袖。
看他是真的被吓住了,付子辰没再火上浇油,只是心里想着,这回的教训,该够这小子好好吃吃长长记性了。
珍珠不能准确的找到纪冰在哪儿,它没那么神,但它闻过纪冰的衣服,因此他若在某个地方停留久了,它也能寻到他的气味,当然,这气味必须是在地面上的,若是地底,地窖之类隔绝空气的地方,它也无能为力。
而同一时刻,药材店下的密室里。
纪冰肚子饿了,他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里端着杯已经凉了的清茶,水润的眼珠,转向对面的一男一女。
想开口要吃的,但一贯内敛的秉性,又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在喝茶的同时,吃了口茶叶。
说实话,很不好吃,但对于习惯品尝药草的他而言,也不算不能入口。
咀嚼茶叶的声音有点大,寻红原本心不在焉,这会儿却回过神来,朝小孩看过去,见对方嘴角正好有一片茶叶梗子,愣了一下,起身走出去。
张同问她:“去哪儿?”
寻红没有回答,也没回头。
过了一刻钟左右,寻红再回来,手里端着碗蛋花面。
将面搁在桌上,推到小孩面前:“吃吧。”
纪冰没有去接,只是噙着眼睛看她。
小孩的眼睛很黑,也很亮,在光线不足的密室,显得熠熠生辉,寻红有些烦躁,口气变恶:“爱吃不吃。”
张同觉得新鲜,笑了一声:“你还有心软的时候?”
寻红冷言冷语:“他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张同不说话了,只又古怪的笑了一声。
纪冰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汤面,不得不说,越看越馋。
这个年纪的小孩本就是饿不得的,在那面彻底冷掉前,纪冰还是摸着筷子,吃了起来。
吃的很慢,不急躁,哪怕已经饿得很,却仍旧没让自己显得狼狈。
寻红期间看了小孩两眼,越看越奇怪,最后,在小孩吃完面,开始擦嘴时,她终于走了过去,坐在小孩对面,开口就问:“你究竟是谁?”
纪冰看着这一碗面的份上,没有拒人千里,他回答了眼前女子的问题:“纪冰。”
寻红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的名字。
纪?这个姓氏,没怎么听过。
“有父母吗?”
通常小小年纪就被安排出来做细作的孩子,大都是无父无母。
寻红认为这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但对面的小孩却猛地一下,仿佛受了刺激般,瞪着她恶语相向:“你才没父母!”
寻红皱起眉,斥道:“我不过是问问,你这般激动做什么。”
纪冰板起脸庞,哼了一声,背过身,拿屁股对她。
寻红也有点来气,因此说话没有收敛:“既然有父有母,你父母是谁?现在何处?姓甚名甚?”
三个问题,宛若三把利剑,戳得纪冰遍体鳞伤。
他深深的呼吸,妄图让自己冷静点,但还是冷静不下来,因此他扭头,连珠炮似的说:“我有大叔,十六叔,祖奶奶,枫鸢表姐,阿茶表姐,阿槿表姐,微表姑,还有很多别的兄弟姐妹!”
寻红看着小孩发红的眼珠,心里猜到了什么。
她“哦”了声,挑着眉,故意的问:“所以你不知你父母是谁?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纪冰觉得自己鼻子痒痒的,他伸手去揉,却把鼻子揉红了,红得很难看。
寻红见了,把他手拉下来,问:“想哭?”
纪冰没回答,但狠狠眨了一下眼睛,将眼眶里的悲伤,都给咽了回去:“没有。”
第1019章容棱是个醋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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