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斗篷,小雪都能想象他茫然的表情,揉了揉额角,她在心里疯狂乱戳自己,“算了。”
“混蛋道满!”咬牙切齿。
是她太自信了,是她犯蠢了。
——把整个横滨运筹帷幄一遍后,过分自负,实在是愚不可及。
小雪深呼一口气冷静下来。
盯了忐忑不安的斗篷人一会儿,“我记得前面街道有家店的鱼做得特别好吃。”她忽然道。
“您、您想吃鱼吗?”
小雪没有说话。
斗篷人立刻想去买,又踌躇着看她:“您……”
小雪微笑:“我等着你来找我。”
“是!”斗篷人惊喜地应道,然后立刻跑远。
待斗篷人一离开视线,小雪转身用异能力飘起来,小心地借助各屋檐或者树荫的隐蔽,直奔万贯家中。
我等着你来找我。
——可不是说就在原地等你。
若你能来找到我……
——找到我再说吧。
***
作为一方巨富,万贯家中自然是高门深宅,雕墙峻宇。每道门前都有杖身或者家生把守巡逻。而今日戒备尤其严密。
小雪停在外院的一棵大树上,她来过一次,大致记得行走过的路线。
但院子那么大,她真没必要一个个找过去。
想了想,她脚尖一点,轻巧地落在了内外院之间的一处宽敞地方,立即有人警觉地围过来。
小雪神态自若,没有看围过来的人一眼:“带我去见万贯。”她的语气从容傲慢,而颇具威仪。
这样从天而降的出场方式和通身气势。
其中一人,不由语带恭敬地试探道:“请问,您是?”
她垂下眸,不理会。
这种目无下尘的高傲不由叫人更加慎重。这些杖身或者家生都是一个家族里世代圈养的家仆,在万贯家中迎来送往,最是会看人,也是最容易被人的架势唬住。
不消半刻,管家立刻迎了出来,看见她脸色一变。
中原小雪颐指气使:“带我去见万贯。”
管家脸色狂变,最后深深地弯下腰:“您请。”
*
万贯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看见她时表情还很稳得住。
慢慢饮了口茶,“原来是这位小姐。”
小雪开门见山:“你的姐姐嫁给了兖州侯的弟弟,但是郁郁而终,不愿意与之合葬。直到今日,你府邸家生还叫她一声姑奶奶,想必你姐姐生前很得人敬爱。”
万贯神情变了。
“可州侯的弟弟是个混账,气死了你最重视的姐姐,如今病重又想到往年恩爱,非要和你姐姐合葬,惊动你姐姐泉下之灵。”
万贯的唇开始发抖,“这位小姐,你想说什么……”
“原本,你的生意一直仰仗州侯的支持,你一直奉行忍字为上。可是,州侯一家对你姐姐如此不敬不爱,如今甚至意图谋反,拉你下水!你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万贯豁地站起来,脸色难看极了,厉声喝道:“慎言!!”他的额头剧烈的跳动,握住杯盏的手亦在颤抖个不停。
小雪仍是十分平静:“告诉我,你和道满达成了什么交易?”
她的眼神如一把利剑,仿佛已然看破了一切。
万贯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半晌,他无力地伸手捂住脸。
“兖州侯有谋逆之心,但风评甚好,颇得民心,牧伯不可擅动。但州侯听闻他手里已有确凿证据,便想先下手为强,威胁于我。我与牧伯私交甚好,加之他知晓我与州侯间的龌龊,定然不会防备我,若我下毒,必可一击得手。”
他顿了顿:“道满找上我时,我方知他是故人之子。”
“故人?”
他露出悲伤的神情:“他父母是冬官,世代营造冬器。五年前于家中遇火丧生。如今看来,说不得亦是兖州侯所为。”兖州侯意图谋反弑君,要想杀死王,自然需要【冬器】。
小雪握紧双手,指甲刻进掌心,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心里却已掀起滔天巨浪。
复仇。
两个无比沉重的血红大字砸在她心头。
一瞬间,所有四散的珠粒全部都串起来了。线索未必凿实,但只要一串在一起,自然而然足以肯定。
道满的目的是——复仇!
万贯接着道:“他说他是牧伯的人,已知道州侯谋算,叫我把毒药替换为迷药。”
牧伯的人?
小雪强自压下内心的狂涌冲突的情绪,淡淡看他,“你是亲手下药的?”
“这是自然,这样的事我怎会假借他人之手?”
小雪平静的环视屋内,轻轻叹了口气“你把埋伏的人都撤下去吧。”
万贯面皮剧烈地抽搐一下,强自镇定:“小姐说笑了。”
“你看一看自己的指甲吧,是不是透出抹蓝色。”笃定的,“你中毒了。”
万贯低头一看,再也绷不住面上的表情,浑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抖,终于端不住了茶盏。
门外的杖身一拥而进。
被刀戈相向,中原小雪无悲无惧:“你当知道,道满是为复仇而来。”
他的复仇对象,不只是兖州侯。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该清楚。”
万贯被人团团保护,脸上的神色却满是惶遽,整个人都陷入到无端恐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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