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年是怎么回答的呢？
    具体说了什么她记不大清,  不过,  内容根本不重要，她当时模棱两可、犹犹豫豫、欲吐又迟疑的情态，才是关键。
    后续的事她不记得，可当时一逞口舌之快,  得到了师姐“我其实都懂”的沉痛回馈时,  她真是爽呆了！
    如今回忆起来,  依然很快乐呢。
    穆云清高冷形象不崩,  可因为心头的欢快,  脚步雀跃了两分。
    其他人未曾察觉,  走在她身边默默关注着她的楚萧,  却细心地感觉出她心情的惬意。
    楚萧深邃的眸子看向两侧喧哗热闹的市井。
    她的愉悦，是因为来到繁华自由的人界,  还是……因为之前的话题？
    他的记忆算不得多好,  近三百年的人生里忘记的琐事太多,  可关于她刚才所提第一次下山之事，楚萧恰好有些印象。
    他不记得下山时自己的表现与他人有何不同，只是，那一回师兄师姐对他的格外关注，一度让楚萧感到为难。
    自小生于人界的王公贵族之家，权利和金钱在楚萧眼里不具备吸引力，而人际交往,  更是无所谓是否拥有。
    自他记事起，父王给他灌输的信念只有权利至上、人情淡薄。在他们的眼中，权利能够随意践踏碾压他人，更能予生予死，拥有财权，便会有人奴颜婢膝地将有趣味的东西拱手献上。
    楚萧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只是太早地拥有了辨识能力。
    早慧，是幸运，同时也可能是一种悲哀。
    远离人界，进入宗门，超群的资质注定了他不可能和普通人同路，而他性格中凉薄冷漠的一面在那时全部放大。
    他不需要朋友，也可以没有队友，他只要走在所有人的前方，便能一直冷眼旁观。
    可师兄师姐们莫名而来的关注，甚至生硬地将他拉扯入众人之间，被迫去感受属于他人普通、却异样纯粹的快乐。
    楚萧原以为自己会不适、会厌恶，想要逃避，回归原本的位置，可奇异地，他心头竟然对这份平凡，冒出一丝向往。
    而也是在那时候，楚萧第一次发觉，在他原以为的庸人之中，有一个极为亮眼的存在。
    “师兄？”
    清泠的嗓音清晰地敲击在他的心房上，一如暗夜沉思之际，那个忽然冒出脑海的高挑倩影，她回头，泼墨的秀发轻晃，红唇亲启间，美到惊心动魄。
    楚萧的漆黑的瞳孔深处狠狠跃动了一下。
    他重重抿唇，再抬眸，悸动被压至无形。
    “是辉夜客栈，还在前面。”他出声，回答了穆云清的提问。
    穆云清闻言，朝东张西望的小毛头们示意一眼，小毛头们都安分前进之后，她才重新看向师兄楚萧。
    刚才有一瞬间，她觉得师兄的状态怪怪的，不过，就算怪……也很正常啦！
    说不定，师兄的心头也住了个戏精啦！
    穆云清假想着禁欲高冷大师兄戏精的一面，面瘫脸差点破功。
    倒是另一侧的纪青阳，看了看云清师姐和大师兄。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聚仙镇作为弟子们的首个落脚点，不仅深得承邬宗弟子的偏爱，依据街道上来往拥挤的人潮，加上一波又一波穿着修仙弟子服的小团队，很容易看出镇子受关注的程度。
    简直就是个观光聚集地！
    相应地，这里住宿的客栈也是一房难求的爆满！
    “几位客官真是对不住，小店的房间全部满员，还请几位到别处再看看。”
    穆云清几人刚踏进辉夜客栈，客栈掌柜翘高的嗓音极有穿透力地破空而来。
    柜台前站着的是着清一色白色弟子袍、拎剑抱臂，气质非凡的修士。
    可惜看他们一脸灰败，明显不是第一回 碰壁。
    再次宣告无地容身，十来名弟子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脸。
    领头的方脸师兄一脸为难，略为思索，正想矮下身问问掌柜能不能通融通融，分出些房间，他们可是修仙界五大宗门的弟子，穆云清等人一现身，方脸师兄刚矮下去的气势瞬间拔高！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弟子们也察觉到危机，登时加满血槽，双眼明亮，精神抖擞！
    穆云清看着对面一行人迎战般的气势，暗啧了一声。
    可惜，不同于其他宗门早早把“此次历练=打响名声=增大修仙大会抢人成功率”一一透露给弟子，穆云清身边的毛头们还是一群小迷糊。
    只不过，身为修士，天生具备战士的品格！
    小迷糊们只迷瞪三秒，下一瞬，一个个挺胸抬头，老子才是天下第一的气势狠狠碾压过去！
    方脸师兄昂高下颌，强撑气势：“我看几位也是同道中人，在下刚询问过，这里房间已满，若几位不信，想要再次询问，烦请各位让位，退出客栈等本门弟子离开了再入。”
    方脸师兄话语说得谦和，可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