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官听的一头雾水，只是觉得方沐沐现在的状态不太好，然而她也不知从何安慰。张嘴又张嘴，踌躇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的话题，“沐沐你不是要给言非言打电话吗，你要什么时候打给她，我记一下，到时候提醒你。”
    方沐沐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焦距，略有迟钝，“……哦，对，是要给言非言打电话，我这就打给她。”
    韩东官“……”显然对方只听进去了她的前半句，后面的完全没有听到。
    言非言整晚都在和同事们审犯人，因为网站被锁定，幕后操作人被抓获的事，一下子牵扯出来很多陈年未破的案子。王夜蓉谋害赵芸仅仅是其中一桩，昨天被拘捕的还有很多人。
    因为她一直在跟进方沐沐的案子，所以王夜蓉和麦青青的审讯都交给了她和另外一个男警官来主审。两人忙活了半夜，后半夜好不容易得空睡了会，到了上班的点又洗把脸爬起来，现在正在跟魏臣报告审讯的进度。
    “王夜蓉坚持不承认自己的目的是杀了赵芸，她只承认想让赵芸受点小伤，动机就是方邵明还惦记着前妻，所以她心生嫉妒。再问其他的就一律闭口不谈，只说要见律师，没有见到律师之前什么也说。”
    “这个王夜蓉倒是很狡猾。”
    “是啊，那要不要给她派律师？”言非言问。
    “她怎么说，我们给她安排，还是她自己有律师。”
    “王夜蓉说要联系她女儿方星然，方星然会为她找律师的。”
    魏臣最近也很累，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好好睡觉了，眼睛每天都是涩涩的，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再审审，实在敲不开就让方星然给她找律师。”
    “是，魏队。”
    此时，言非言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方沐沐的电话，本来没精打采的脸上顿时精神起来。魏臣也瞥了一眼屏幕，“方沐沐啊，是跟你单衡的事吧。”
    言非言喜滋滋的，“我猜可能是。”
    “那就快接吧。”魏臣努努嘴。
    言非言得到允许，早就迫不及待，赶紧接了起来，“沐沐。”
    方沐沐坐在病床上，“言警官，你托我的事我问了，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算是不好不坏吧，你有点心理准备。”
    “那到底是怎么样，我还有希望吗？”言非言听方沐沐说的话挺着急，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有女朋友……”
    “啊？”言非言失落。
    方沐沐听对方的语气词就能猜到言非言现在什么表情，“言警官这么着急，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他是有女朋友了，不过，正打算分手。”
    言非言本来已经蔫了，被方沐沐的后半句话又拯救回来，“啊，是吗！那他……他具体怎么回事，方小姐能和我说说吗？”
    魏臣看自己队里带了好几年的小姑娘都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又感慨了一下时光匆匆，不打扰小姑娘，拎上几个人继续办案去。
    方星然窝在江思君的怀里，两人在看一部喜剧，但是现在，就连喜剧也不能逗笑他们了。
    自从王夜蓉被带走，方星然自己一个人不敢在家里住，江思君心疼方星然于是就留下来陪她。但是方星然最近的神经实在是太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她，就连白天也离不了人。所以江思君不得不白天黑夜地陪着方星然，就连公司也去不了。
    江家的人本就不同意江思君和方星然往来，方星然现在的名声已经烂的不行。江家父母几次警告儿子，儿子都毫不理会，还反过来劝他们接受方星然，每每把老两口气得半死。
    现在，这个方星然又出了一个杀人犯的妈，江家真是恨不得方星然这个女人赶紧从儿子身边消失！
    可是呢，江思君不仅不听父母意见，现在更是直接住在了方家不回家了，甚至连公司也不去了！江家父母一气之下就封了儿子所有的资金，甚至连江思君的车也被家里的人开走了，江思君现在只剩下几百块钱现金，简直和身无分文没有两样。
    一个身无分文的落魄公子，一个备受惊吓娇生惯养的小姐，两人在这种境地之下能笑得出来才怪。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方星然在江思君的怀里抖了抖，江思君连忙安慰地拍了拍女人，“没事，手机而已。”
    安抚好了方星然，江思君俯身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是一个座机号，以为是那些推销的人。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接这种电话，手指一按，挂断了。
    然而刚挂断，手机还没放回原位，又开始震动起来，江思君一看，还是刚才的那个号码。终于不耐烦地接起来，“哪位？”
    王夜荣忐忑等待着，见电话终于被接起来，立刻喜道，“思君是你啊，最近这几天都是你在陪然然吗？然然现在怎么样了？”
    “王阿姨，是你！你放心，然然很好，她现在就在我的旁边。”
    方星然一听是王夜蓉的电话，立刻从江思君的怀里出来，凑过去对着电话大声喊，“妈妈！妈妈我是然然，你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打你？”
    “然然，然然我……”王夜蓉一听见女儿的声音，这几天接连被审讯高度紧张，一下子就流出泪来，但是她很快就忍住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而且她哭了只会让方星然更担心她，“然然我没事……我没事你放心，他们没打我。”
    “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好害怕，你怎么会杀人呢，呜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王夜蓉没哭，方星然早就脆弱不已，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做女儿的哭，王夜蓉心里也不好受，“然然你听妈妈说，先不要哭，听妈妈说，你现在赶紧帮妈妈找一个好律师，妈妈打官司要用的。”
    “找律师？去哪找？”方星然周围的事基本上都被别人包办了，一些事物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然然放心，我有认识的人，我会办的。”江思君接过话来，“阿姨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找一个好律师的你放心。”
    “太谢谢你了思君，没有你，我们母女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件事交给方星然，王夜蓉还真不放心，这个女儿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幸好她们身边还有江思君在。
    挂了电话，江思君立刻给他认识的律师打电话，律师也很热情，询问案情等等双方聊得都很愉快。就在江思君以为快要谈好的时候，律师十分委婉地提了提费用问题。
    江思君一下子顿住，他现在身上就那几百块钱，根本没办法支付律师费，生平第一次，江思君尝到了没钱的窘迫。
    “你稍等。”江思君捂住手机的入话口，看向沙发里正殷殷切切看着他的方星然，女人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和信任。这样的眼神他很少在方星然的眼里看到，顿时，即将想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憋在了嗓子眼里。
    “思君，怎么样了？”方星然追问道。
    江思君难以启齿，他一向自视甚高，从不花女人的钱，更不要说向自己心爱的女人开口提钱的事，这简直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思君？”方星然又喊了一声。
    可是，现在已经到这步田地了，还是王夜蓉的案子重要。他艰难的启口了好几次，才把话说出来，“然然，你那里……你那里还有，有多少钱？”
    方星然一愣。她也是头一回被江思君问这种事，在她眼里，江思君一向不吝于花钱，不管其他的方面如何，最起码在钱上面，江思君是靠谱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将思君问这种话，感觉真的太奇怪了，就像一种神被拽下神坛的怪异感受。
    方星然的这一楞，让两人之间都尴尬起来。
    “然然你知道，我现在……”江思君感觉更加窘迫和羞恼，“我因为你的事，现在已经被父母斩断资金来源了。”
    方星然还是无法从那种怪异的感受里出来，她也尴尴尬尬道，“父亲住院期间一直没有给妈妈零用钱，我也好久不上班了，钱都是妈妈给的，所以也不多了，加起来还有一万多吧。”
    一万，根本不够支撑王夜蓉打官司。
    江思君放开捂着电话的手，对着那头道，“这件事我再想一想，如果有需要你的地方，我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两人陷入长久的尴尬沉默。
    方星然在薛子晨那里学到了很好的忍耐力，所以一直低着头没开口，江思君却是大少爷脾气，又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丢了这么大面子，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看着沙发里的方星然，“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嫌我没钱了？”
    方星然被江思君那明显攻击性的语言给吓得抖了抖，看着江思君的眼神也充满了瑟缩，她现在胆子特别小，动不动就会被吓到。
    江思君看着女人这个样子却愈加的不耐烦，“我问你话呢，你那是什么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