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茶啊，好喝吗？”颜子墨挑剔。
    “是铁……”
    “帮我也满上。”战奕打断道。
    方沐沐给颜子墨倒完，又连忙给另一位大爷续杯，继续回答道，“是铁观音，品质还不错，应该是今秋的新茶，你尝尝。”
    颜子墨品了一口觉得还不错，放下茶水，夹看一口冷盘牛肉片放进嘴里，“你跟我说的好戏什么时候开场？”
    方沐沐身体一抖，大哥啊，你别当着战奕的面说啊。
    果然，战奕抬起专心剥瓜子的头，看向方沐沐，“什么好戏？”
    方沐沐欲哭无泪，她还想在战奕这维持一个善良的好形象呢，大眼一瞪瞪向颜子墨，水灵灵的眼睛无声控诉：我叫你来是让你看戏的，还是让你来拆台的！
    颜子墨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回去，他本就生的俊美，一无辜起来分外迷惑人，看得方沐沐也不忍心瞪他了。
    战奕见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刚才的话是两人之间一个不与外人说的秘密，他心里顿时有些受不了，又是酸又是堵得慌，把手里未剥的瓜子抛回盘子里。
    “我去趟卫生间！”
    这典型就是生气了。
    “战总。”方沐沐连忙站起来。
    颜子墨一把拉住她，“战奕一个大男人去卫生间你跟着干什么，你还能帮他不成。”
    “颜子墨你不要脸，你说什么呢！”方沐沐被他羞的满脸红，一把甩开他的手，低低地咒骂了一句。
    颜子墨眼里笑得促狭，“我说你还能帮着他洗手吗，他又不是不会洗，你想到哪去了，自己想歪了还骂我。”
    男人眼里捉弄的笑意把她整个人差点惹毛了，要不是看在周围都是宾客的份上，她一准一拳打过去。
    颜子墨怕真的把她惹急了，连忙好声好气地把她拉回到座位上，“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这么不经逗，你快坐着吧，我也去卫生间。顺便看看战奕是不是生气了，要是真生气了我给你哄回来。”
    “那你快去。”方沐沐把颜子墨拽起来往外推。
    “诶诶，你着什么急，我又不是不去……”
    战奕用凉水洗了洗手，冬天的凉水分外冰冷，一触皮肤就是刺骨的阴寒。洗完手他用纸巾把手擦干净，走到卫生间外面的走廊上，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正要把香烟点燃，抬头却看见天花板的烟感器。
    口里含着烟卷，拿着打火机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无欲则刚，有了欲望就会有慢慢衍生出贪念，得不到又会生嗔，最后乃至痴妄。方沐沐不过与其他人的一个眼神交流，他就已经如此无法忍受，那她以后与他人的嬉闹，与他人的拥抱亲密，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战奕怎么站在这？在这不冷吗？”颜子墨走过来。
    战奕手指拿下香烟举了举，“想抽根烟来着。”
    颜子墨看了看香烟，又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烟感器，笑道，“战奕你真是无时无刻都是好风度，想抽烟在会场抽就行，中国哪有这么多细枝末节的计较。你没见会场上，到处都是云烟雾饶的老烟枪。”
    战奕把香烟收起来，看向颜子墨，忽然道，“她现在和我住在一起，我不希望你们走得太近。”
    颜子墨嘴角的笑意蓦的僵硬，他感觉心脏一缩一缩的，突如其来的惶惑一下子袭击了他，“你什么意思，你们现在在交往吗？”
    战奕看着他没说话。
    不，不可能，看方沐沐对战奕那种恭敬的神态，他们不可能在交往。关心则乱，刚才战奕猛地说他们住在一起把他震住了，仔细一想根本不像。或者说，战奕对方沐沐很亲昵很关照，但方沐沐对战奕则是恭敬居多，两个正在交往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尤其是在热恋之中，他们根本不像是在交往。
    颜子墨轻松笑了笑，“不对吧，如果你们在交往，沐沐应该会告诉我。”
    这下轮到战奕皱眉了。
    颜子墨笑得更有趣了，“没想到战奕你有一天也会说出这种示威的话，果然活久见，我是长见识了。”
    “颜子墨，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颜子墨挑眉，随即又是一笑，只是这笑没有到达眼底，“认真的就是……方沐沐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你做不到。”
    会场里，服务员开始上热菜，方沐沐夹了一口蟹肉放进嘴里，目光再次看向门口处，两个男人上个卫生间怎么比女人还墨迹。
    “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
    扩音器把声音传遍全场，方沐沐看向舞台，主持人拿着手卡和麦克风在舞台上讲着欢迎陈词。主持人上台，说明新郎新娘不久就要入场了，那两个人究竟在干什么，到现在也不回来。
    正这么想的时候，战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处，他心情似乎还是不大好，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坐下。
    “战总，您怎么去了这么久？”方沐沐凑近道。
    战奕没说话。
    方沐沐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坐直身体吃自己的菜，战奕目光深沉的看向身侧的女人。颜子墨说的不错，她惧他，畏他，敬他，他一个不好的脸色就能让她讪讪不语。但是颜子墨不同，她和颜子墨在一起能打能闹能骂，她在颜子墨面前是放松的自己。
    相隔不过三五分钟，颜子墨踩着轻松的步伐也回来了，方沐沐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颜子墨耸肩摇头什么也没说。战奕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更沉，低着头喝了一口茶，服务员走过里，“先生要不要把瓜子碟撤下去？”
    “撤下去吧。”
    服务员把装着瓜子和瓜子皮的碟子撤走了，给热菜腾出空间。
    颜子墨吸溜了一口大拉皮，“战奕，你们公司不是在筹备一个古装故事集吗，我上去客串个角色啊，价钱给你七折。”
    战奕呼了一口气，“这部剧投资小，你的片酬太高了，五折就请你。”
    颜子墨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七折还是奔着方沐沐去的，竟然还五折，赔本大甩卖吗？他咬牙，“行，五折。”
    “你看中哪个角色了？”
    “沐沐肯定要上戏的吧，我就选和她对戏的男主角。”
    “也好，你们上一部戏有合作基础，工作起来会更顺利。”战奕点头答应，“那么，合作愉快，回头我让人和你的经纪人谈合同。”
    男人女人在对待感情的不同，女人和情敌之间是绝对的敌对状态，男人对待情敌大多数时候仅仅止步于感情，在其他的领域，他们或许还可以合作的很愉快。
    方沐沐给战奕夹了块蟹肉，“刚才我尝了尝，蟹肉做的很嫩。”
    战奕看她，脸色终于温和了些，“谢谢。”
    “奏乐，有请新郎新娘入场！”台上的主持人终于暖场完毕，说出了最终的台词。
    《婚礼进行曲》响起，全场的灯光熄灭只留下鲜花甬道的灯，鲜花都是今天凌晨刚摘下来的鲜花，娇艳欲滴鲜嫩无比。这一条长长的鲜花甬道，要十个人编上十几个小时才能编好，花费的人民币更是十万都不止。
    薛子晨的臂弯里挽着方星然，两人如童话中走出来的一般出现在门口出，周围此起彼伏的都是“好漂亮”“好美”“好浪漫”“郎才女貌”之类的词汇。
    “战总。”方沐沐在黑暗里悄悄喊旁边的男人。
    战奕闻声回头，“嗯？”
    方沐沐凑到他耳边，“我耍了一个小小的心机，报复方星然的，她实在是太讨厌了，您知道，她对我做的事也很过分。”
    他觉得耳边痒痒的，“嗯，什么心机？”
    方沐沐整个人几乎靠在他的肩膀上，她为了保持身体平衡，用一只手撑住他的胳膊做支撑。战奕怕她身体不稳摔着，也伸手扶了扶她，因为黑暗却错握住了她的手。
    她身体一颤，战奕握着那只手鬼使神差的没有松手，再次追问，“什么心机？”
    两人挨的近，呼吸缠绕的暧昧气息，令人胸口如擂鼓般“砰砰”跳动，情侣西餐厅的那一夜记忆轰然而来，方沐沐脑子被记忆炸的一片空白。
    “战奕……”她哀哀低喃着想要把自己拉回来，怕再进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嗯。”然而回应她的，仅仅是男人一个温柔的语气词。
    隐忍真的有意义吗，松柏万年长青却从未盛开一次，飞蛾十天的生命却不惧生死扑向大火。前进一步又能如何，告诉他又能如何，在他清醒的时候亲了他……又如何。
    他的气息就是她心里的魔鬼，一步步引诱着她闭上眼，引诱着她缓缓上前，就如那只有十天生命的飞蛾一样，明知是死，却仍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战奕感觉女人靠的越来越近，他心如擂鼓地等待着她亲近的那一刻，不敢动，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时刻。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扩音器里传出主持人高昂的声音，方沐沐猛然惊醒，她猛地推开战奕退了回去！
    桌上盘碟相撞打出“叮叮”的响声，颜子墨打开手机灯照了过来，“怎么了？沐沐你撞到什么了，没事吧？”
    方沐沐摇了摇头，声音犹自有些颤抖，“没……没事，灯光太暗了，没放稳餐具，我没事。”
    颜子墨关了手机灯，“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