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生民书院第一场考试在夏初,考完就放春耕假,虽然学子们中少有家中以农耕为生的,但农耕假还是放得很有必要的。农耕假本来就是一个为了让平日里只知道读书的学子们亲近土地,亲近乡民,亲近农耕劳作的假日。
谢籍很小的时候就随邰山雨田间地头,倒是谢暄还是头一回到农庄上,谢暄没他哥那么放得开,也没他哥那么热爱土地。不过,小东西爱吃,一跟他说这个可以这样吃,那个可以那样吃,他就心甘情愿趴在地里了。
“我儿子熊是熊了点,但真是个傻白甜啊。”既然是在寻常人家也很难得了,邰山雨只希望长大后,熊孩子能长点心眼,可以甜,但别傻别白。
“别小瞧他,精明着呐,就是懒得使他的精明,觉着没必要动用罢了。”熊儿也就是深知家人会宠着他容着他,才这么敞开了犯熊的。
“这点没准像我。”邰山雨觉得自己也不爱劝脑子,就爱活得轻松一点愉快一点。
“许真是。”谢籍说完埋首田间,继续埋头翻陇下种,种着种着,忍不住站起来夫着锄头笑,“山山年幼是,亦是只猴子,头回见你时,你因不肯吃放了姜的肉汤,顶着满头紫藤花在架子上不肯下来,把岳父气得直要揪你下来揍一顿,看来这小东西是真像你。”
邰山雨那会儿也不是真小朋友,谢籍一说她就记起来:“所以这是九哥比较偏宠阿暄的原因吗?”
“倒不是,我更偏爱阿岩,只不过爱得不同罢了。”
对长子的爱是托以江山的信赖与珍视,是手把手教他,如何处理奏章,如何权衡天下与人心;对次子的爱是宠着他犯熊,又约束着他别真熊成不知所谓的混蛋玩意儿。
虽然嘴上还嫌弃,脸上也不肯服输,但心里边,谢籍早已经松了口。这俩儿子,哪个他都爱,只是如果儿子们能够自觉一点,离他和小青梅远一点,那就更好了,他也会更爱他们。
谢岩:“阿暄,你再把我种下去的豆苗bá chū lái,小心我揍你。”
谢暄:“我不喜欢吃豆子!”
年年都要种豆子,年年都要给他吃的哥哥真的太讨厌了。
谢籍看俩儿子逗嘴,忽然想起自家爹来,细细思量许久,终于下了决心,是时候该去为他的年少无知道个歉了。
谢爹{皮笑肉不笑}:呵-呵-呵-
第一七零章 曾经和煦如春阳
谢籍自母亲去后,便怨憎父亲,虽然他心里早已明白,父母之间恩深爱重,较之他的丧母之痛,他爹是在同时既失爱妻,又失爱子。曾经的谢家少年郎,也是温柔和煦,如春阳照暖水一般的可爱世家郎,那时的他才是爱子,后来的他算什么人子,不过是在父亲心头又添一道伤痕罢了。
自然,少年的憎与愤也不是没来由,任谁有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最多能在家待十五天的爹,又亲眼目睹母亲病死卧榻,死时含含糊糊喊的是爹,连死都不肯闭眼,而是睁圆着看向门外的情形,也难说会不会左了性,会不会就此生怨愤。不过是一念差,后来又不觉得有非要改变,非要认错的必要,这才一直左到现在。
如今为人父,看着如当年自己一般看见的两个儿子,谢籍终于悟到了,他爹并不需要他道歉,甚至他爹也不觉得那有什么了不得。他需要道歉的是体弱却总是悉心教导,耐心又温柔的母亲,是那个曾如春阳般和煦的少年,是他自己在时间里把自己给丢失了。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还能找得回,也还没失去更多。
谢父住在谢家旧邸居住,自生民书院开学,老头儿便也开堂授讲,专讲《周易》,老头儿卜卦不成,讲起《周易》精义来头头是道。谢籍拖家带口过去的时候,老头儿正在自己炖鱼汤,倒不是没有人伺候,而是老头儿更爱自己动手。
看着鱼汤蒸腾的热气后那张上了年纪的脸,谢籍下意识就想照常开怼,可想想今儿是来道歉的,再想想,或许真是父子一脉相承,光闻鱼汤的味儿就知道老头儿手艺不错。熊孩子没能如愿常吃亲爹的手艺,见到祖父在炖汤,巴巴地就凑过去:“祖父,你的汤快好了吗,我能喝吗?”
伸手把小东西的脸从汤面儿上挡开,省得小东西把脸埋在还滚烫着的鱼汤里,见小东西一脸垂涎,小模样说不出的机灵,谢父笑道:“自然,再等会儿就能喝,来,坐在这等。”
熊孩子开心得不得了,得意洋洋地看他爹一眼,捱着谢父坐下:“祖父,爹都不做菜给我吃,还是祖父最好。”
谢籍深感一腔宠爱全喂了……算了,何必骂自己。
谢父揉一下熊孙子的脑袋,招呼儿子儿媳和长孙坐下:“怎么今日不在书院?”
谢籍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一来就剖心剖肺说从前,然后道歉,这事他真干不出来。邰山雨在一旁悄悄露出笑脸,捱着谢暄坐下,顺手帮谢夫递了个盐:“嘴上不说,心里惦记您呐,阿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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