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氛围还是有点微妙,并没有像新闻里面似的第一时间抱团痛哭。这里算上我妹也二十多了,我三十二了,我爸妈奔六了,大家都是很成熟的成年人,都挺镇定的。
岱樾偷偷跟我说,他觉得在这一点上还是能看出来我们一家四口的相似性,比如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认个亲都跟路上捡了一块钱似的平静。
我就不想搭理他。
这更像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陌生人突然变成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确实大家也都有点懵。但懵完,大家寒暄了一阵子,逐渐就热络了起来,尤其是岱樾和我妹在中间充当润滑剂,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越来越好。
最后,我支开岱樾,朝他们仨开门见山地说:“这件事情确实也很突然,我其实想过,如果你们是生活得比较不好,我就现身,如果你们已经有自己的新生活,还过得很不错,我就不要来打扰了。”
我一开始确实这么想的,但是岱樾劝我说,无论如何,还是见一面,把事情说开了。
“忍不住还是来了,不过,我没有打算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我多少有点紧张地朝他们笑了笑,斟酌着说,“我也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业,不会有麻烦到你们的地方。只是说,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来找我。”
血缘关系归血缘关系,大家还是不熟的,事情毕竟过去三十多年了,天大的痛也结了厚厚的一层痂。
因此我还是希望能把话说清楚,不然他们担心我会不会搅乱他们的生活,甚至是家里的公司、资产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如果我这个时候年纪还小,只有几岁或者十几岁,或许我也不会先想到这些现实的问题,但问题是我三十二岁了,过完年也就三十三了,而且我们满屋子都是商人,天性现实。
接下来又谈了谈,其实还是挺感人的,谈着谈着,我亲妈终于反应过来三十二年前的失子之痛,忍不住哭了起来,犹豫着,手抖了半天才摸上我的脸,这一摸,就停不住了,抱着我嚎啕大哭。
她一哭,场面就此失控。我亲爸原本还一本正经在说话,被感染着也红了眼圈,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站一旁点了根烟怅然地抽。
至于我妹,我估计她也没什么太多感想,毕竟是我被偷了之后好几年才出生的,但这时候也抱着我跟亲妈,跟着瞎哭。
哭完这一场,又亲近了一些。
岱樾一直蹲在院子里研究花花草草,听到声音就站了起来,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们,当然主要是看着我。
我亲妈站在门口,眼还是肿的,看起来想拉着我,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放回去了,只关切地说:“就急着走?我看新闻说你这段时间——要不你搬回来吧。”
我妹也说:“是啊,我平时也没在家,家里就爸妈。”
我想着这还是有点不太熟,太勉强了,就说:“慢慢来吧。”
我亲爸点点头:“也好。你也这么大了,你妹妹也是自己独立住出去了。不过还过着年,不多留几天?元宵家里都会聚餐,一起去见见其他亲戚吧。”
“答应了小孩儿,元宵前得去接他,不好食言。”我解释。
全世界的妈大概都会立刻问上这么一句话:“什么小孩儿?你小孩儿?”
我看了眼岱樾,他仍然安静地站在那。
“岱樾,过来。”我叫他过来,深呼吸,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朝台阶上的我亲爸亲妈和亲妹妹说,“我和岱樾的儿子。”
我亲爸:“?”
我亲妈:“?”
我亲妹:“!”
岱樾都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我还没有对外公开,但也不想瞒着你们。”我说,“我和岱樾是情侣关系。孩子的事情比较复杂,不是我俩生的,收养的。”
这一刻,我仿佛从他们仨的脸上看到了“他在说什么”“别管他在说什么了”“不能不管吧”“天上掉回来的儿子,知足吧”“多少还是得管管吧”“那你管吧”“算了不管了”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其实我也是乱想的,我当然没有读心术。
回去酒店后,我把岱樾往床上一拉,就和他做,使劲儿地做,做到累得喘不过气来了才停。
岱樾还没出去,我不让他出去,就这样待着。
他抱着我,抱得很紧,却很温柔,低声说:“你有我。”
我以为我装得很好了。事实上我确实装得很不错,我很镇定地和我亲爸妈交流,很冷静地为彼此划出了一道合情合理的合适空间,也很理性地为以后的来往做出了规划。
但我内心很矫情啊。
我矫情地发现,我在哪里都是格格不入的人。
在纪家,我不是亲生的。在这里,我是一个空降兵。
他们都对我很好,无论是纪家的爸妈还是亲爸妈,对我都是真心的,但我总能够感受到有张隐形的隔膜,这种感觉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我不知道要用多长的时间去修补好这三十二年的时光,真的不知道。
来之前,我以为我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我以为我能够始终都保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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