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下,允禵的脸幽暗不明。伊尔根觉罗氏走到他身侧,和他说起允礼送玉穗儿灵柩出城的事。允禵默默的听着她的话,眼神始终是空洞的。
伊尔根觉罗氏道:“公主的封号虽然没有再升,但一切都是按固伦公主的葬仪来安置,去往科尔沁这一路,每一个驿站都要停灵祭奠公主。”允禵仍无动于衷。伊尔根觉罗氏见他目光晦暗,却毫无悲喜之色,心里一痛,知道哀莫大于心死,叹息一声。
伊尔根觉罗氏俯下身凝望着他清瘦的脸,幽幽道:“您不说我也明白,公主这一去,把您的心也带走了。”允禵仍不说话,眼神中却有了一丝凄楚,手里却不停下,一页一页的撕着书页扔到火里。伊尔根觉罗氏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有泪痕。
允禵想起玉穗儿临终前缠绵不舍的情状,心里悲痛不已。“这些都是玉儿喜欢读的诗集。”他终于开了口。伊尔根觉罗氏动容道:“能活在您心里,公主可以含笑九泉了。”她凝望着允禵的脸。
允禵想起他和玉穗儿几十年没有结果的苦恋,如今伊人已逝,一切仿佛大梦一场,心痛难言,微微咳嗽起来。伊尔根觉罗氏忙拍了拍他的背。
见允禵将一个红色的荷包扔到火里去烧,她微微吃惊,忙道:“这不是公主送您的荷包,怎么烧了?”“这是我出征去西北时,玉儿绣的平安如意荷包。如今她走了,让这荷包陪着她去吧。”
允禵看着那精致的荷包在火焰的灼烧下逐渐失去了鲜艳的色泽,终于化成一团灰烬,眼眶再次湿润起来。想到和心爱的人永远不能再见面,余生只能生活在对她的思念和无尽的回忆里,不由得他不哭的伤心欲绝。
伊尔根觉罗氏自髫龄便在允禵府里,陪伴他多年,从来未曾见到他有过如此哀伤失落的神情,不禁也跟着难过,拿帕子轻轻的拭着眼角。“要不是您病了,真该去送她一程。”
“可意……”允禵凄楚的侧目看了她一眼。伊尔根觉罗氏听到他忽然叫她的小名,心里一热,动情道:“我跟着您都二十多年了,您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明白。”
想到玉穗儿独自忍受七年的分离之苦,最后凄凉的死去,允禵知道这心痛永远无法弥补。“玉儿不喜欢人去送她,她不喜欢看离别的场面。”他喃喃自语,想着往事,望着书页在火种纷飞跳跃,伤感之情充斥胸臆。伊尔根觉罗氏一直默默的陪着他,一刻也不忍离去。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白茫茫的大地几乎和天际连成一片,年轻的他和玉穗儿手牵着手走在风雪里。
“十四哥,你慢点儿,等等我。”
“留神,别摔了。”
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雪覆盖,两个身影也渐渐消失,最终和冰雪世界化作一片茫然的混沌……
?
第一百三十章
? 雍正十一年的初夏,允礼带了随从去四川峨嵋山游历。他从驿馆出来,只带了两名随从,在街边的小店用了早膳,便去山上的寺里参详。一路上,青山秀水,金顶云雾,让允礼心情大好。从金顶下来,他没有走大路下山,而是绕着山路,顺着山溪边的小路,缓步而行,寻找着僧人们说起的翠竹林间的灵猴。
不远处,一个七八岁上下的男童正在溪边提水。允礼来了兴致,走过去道:“你住这儿?”
那少年抬头看他,眉眼含笑地点点头道:“是啊,我住在附近。”
允礼看着他微微一怔,暗道:“这孩子好面善啊!说话似乎还是江苏口音。”
男童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也不以为然,朗声道:“先生刚从金顶下来吗?是不是走累了?”
允礼见他双目黑白分明,生得眉清目秀,甚是喜欢:“是有些累了,你家在哪儿?能不能带我们去歇歇脚?”
男童笑着点了点头,学着大人的模样儿一抬手:“先生请。”
允礼看着男童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心里十分高兴,向身后挥了挥手,两名从人忙上前提了水桶,允礼拉着男童的手,走在前面。
男童的家建在半山间,三面环山,出了屋门不远,便可看到金顶,山下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房子是竹子建成的,随风浮云扫过,远远看去,就象是在画中一般,好不怡人。
“娘!”男童走到屋外探身喊了一声,见无人答应,回头冲允礼一笑:“我娘八成儿去寺里礼佛了。”
“令尊是位居士?”
“是啊。我娘可虔诚呢。”男童边笑着回答,边领着允礼进屋。
“你们在外边等着。”允礼吩咐了一句,便跟着男童进了竹屋。
竹屋分为内外两间,里间挂着帘子,想是主人的卧房,外间也只是简单的桌椅。墙上挂着一副观音坐像,面目慈和,笔力流畅,允礼不禁赞道:“好精致的观音像。谁画的?”
“是我娘啊。”男童倒了杯茶给他:“寺里的师父们都夸她画的好,常常有香客请她画。”
“这地方如此僻静,你们靠什么为生?”
“嘿嘿,其实我和娘平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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