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也是让人看着,她顾王氏是个仁慈大度之人。
然而这人已经死了,身后的事,还不都是办给活人瞧的?
姜红菱想起上一世,自己身故之后,侯府中大办丧事,风光大葬时的情形,那嘲讽之意不觉更甚。
转过街角,忽见顾忘苦迎面而来。
那顾忘苦淡装素服,李姨娘虽是他生母,却到底是个侍妾,用不着为她戴孝。他这一身水色衣装,已是满顶了。
姜红菱见他过来,步履只微微一顿,还是扬头走了过去。
如今她同菡萏居已然撕破了脸,已不必再去做这些表面文章了。
顾忘苦却驻足,一张风流俊逸的脸上神色不定,桃花眼中森冷晦暗,微带着几丝赤红。
姜红菱擦肩而过,却忽然被他扯住。她不防如此,不觉吃了一惊,回首怒斥道:“快放开我,这成什么样子?!”
顾忘苦冷冷凝视着她,淡淡说道:“嫂子果然好手段,往日我当真是小看了你。”
姜红菱冷笑:“三爷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顾忘苦切齿道:“你尽管不认,但你记着,这侯府将来必是我的。今日的账,咱们早晚有清算的一日。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那时,我必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姜红菱浅浅一笑:“三爷这话当真是唬人子,三岁的娃儿听了只怕连觉也睡不着了呢。可惜我不是娃娃,也不是吓大的。将来如何,咱们且走着瞧。”
顾忘苦盯着她的眸子,如水清瞳之中闪烁着愤怒的光彩。
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人似乎恨自己。
顾忘苦想不明白,姜红菱年初才嫁进侯府,之前也并无来往。自打三月她病愈之后,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他忽然想起坊间那些怪谈之中,借尸还魂的故事,不觉打了个寒噤。这幅娇艳丰腴身躯之下,是否已然换了个灵魂?
姜红菱不知他心中所想,也懒怠同他争执,将胳臂自他手中扯出,便迈步离去。
独剩顾忘苦一人,立在原地,默然不言。
顾忘苦想了片刻,再度抬步,慢慢走回了菡萏居。
如今的菡萏居,只余他兄妹二人居住。
顾婳已被他圈进了起来,李姨娘又死了,这院中便只以他为尊。
顾忘苦回至次间,在罗汉床上坐了,想起往昔母亲在世时,也常坐在这里,同人闲话,不觉心中微酸。
柳枝过来,跪在地下,替他脱靴换鞋,口中便说道:“姨娘去了,三爷可要预备些什么?黄纸浆饭的,也好去祭奠。”
顾忘苦颇不耐烦,想也不想道:“这些事都有府里操持,又何必我亲自过去。何况,姨娘的尸身又不让留在府中,转眼就送到家庙去了,又忙些什么?”
柳枝听着,便闭口不言了。她在菡萏居中虽没少受气,倒也还记着李姨娘的几分恩情,眼中便红红的。
顾忘苦闭目养神片刻,又问道:“昨儿夜里姨娘被沉井,府里可有别的什么动静?”
柳枝抹了把眼睛,想了一会儿,方才道:“还真有一件怪事,听闻昨夜里他们将姨娘投井之时,姨娘指着大少奶奶,喊了一句……”话至此处,她似是有几分顾忌,又不肯说了。
顾忘苦便追问道:“喊了什么?!这话说半截,是要怎么样?”
柳枝这才白了脸色,吞吞吐吐道:“说她是鬼!”
顾忘苦浓眉微抬,眸中精光一闪,将身子仰靠在软枕之上,心里暗自琢磨着。
姜红菱才走回洞幽居,院中已有十来号人等着回话,因有李姨娘的丧事,事情便比平日更多添了一倍。
好在苏氏已被顾王氏斥退,丧事已无人敢拦,姜红菱吩咐人将李姨娘的尸身穿了衣裳,装殓入棺,随即便点了府中四个大仆人套马拉车,将棺木送往山上家庙中去。至于余下的事情,因是个姨娘,也就无需那么多礼节,凡事能省则省,倒也便宜的多。
打发了这些人,她才到屋中炕上歇下,便听门上人说春燕来了。
姜红菱知道是顾王氏打发来说那姑太太一家迁徙之事的,连忙命请进来。
春燕快步走进来,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丝绸扣身衫子,下头一条同色的绣花裙子,正是青春年华,更显着娇俏动人。
她上前行礼已毕,姜红菱先不问话,倒同她说笑:“春燕出落的越发好了,这打扮起来,真是俏丽的很呢。”
春燕是个乖觉之人,晓得姜红菱如今是府里的第一红人,连忙奉承:“我不过随意穿穿罢了,哪里就及的上大少奶奶呢?大少奶奶是江州的第一美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姜红菱于这等话,听得委实多了,也就一笑了之。
那春燕却又道:“说起打扮,老太太可当真舍得打扮那个婷儿呢。才过去的小丫头,论年纪论资历都小人家一截子,偏生老太太就拿她当宝贝。昨儿便逼着我们,翻箱倒柜的,把二姑娘以前穿不上的衣裳,都翻腾出来,一齐给了她呢。也不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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