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道:“我今儿一早便吩咐厨房削了她的份例,便是要她知道,这家里太太说的从来不算,凡事还是要看我的脸色。谁知进了上房,她便给我摆了这么一出。想必这姜氏蠢笨,悟不透里头的道理,以为巴结了上房的,便能在这家中站稳了脚跟了。哪里有这般容易!上房里那大太太还不是明媒正娶来的正房?这些年来不照样被我收拾下马来?正房又怎样!”
顾忘苦拊掌笑道:“怕就是为了这事,姜氏恨上了姨娘,方才与姨娘难看?这女子生来就是水性儿,姨娘便下个气,与她个甜头,她就回心转意了。听闻姜家也不是什么高贵门第,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来冲喜了。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眼皮子浅,又有什么不好收拾的?也值得姨娘这般头疼!”
李姨娘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嘴上说的轻巧,哪里就这等容易了?”口中说着,却还是点手叫了个名叫霜儿的小丫头上来,吩咐道:“去对你桃蕊姐姐说,到小库房开锁,拿二两燕窝出来,给大奶奶送去。就说大奶奶连日身子不好,姨娘很是挂心,送燕窝与奶奶补身子的。”
这丫鬟不过十二左右,生得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皮色白净,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头上扎着一对双丫髻,身上一领水蓝色素面扣身衫子,包裹着小巧的身子。她腰身纤细,不盈一握,胸前亦有了小小的两团鼓包,年龄虽稚,已是姿色不俗。
她低低应了一声,便向里屋去了。
顾忘苦看着那娇小身子进到里面,颇有几分失落的咂了一下嘴。
李姨娘在旁听到,抽手向他头上打了一下,斥道:“这丫头可不许你碰,让我打听出来,往后你再闯什么祸,娘都不替你收拾了!”那顾忘苦知晓里面的关窍,倒也不敢觊觎,摸着头嘻嘻一笑。
李姨娘又问道:“你连日不上学堂,不怕老爷问你的功课?咱们娘俩好容易熬到今日,你还不争气些!整日家就知道在丫鬟伙里厮混,我还指望着你将来出息了,也替我讨顶珠冠戴戴呢!”
顾忘苦搔了搔耳朵,说道:“姨娘便是太过小心,也不嫌累得慌。横竖侯府这边,只剩我一个独苗了,还愁这家私将来不是咱们的?姨娘便只等着享福吧!”
李姨娘看着儿子这幅不思上进的样子,晓得他是个指望不上的纨绔弟子,叹了口气,只在心中琢磨。
她是老太太房里丫头出身,靠着嘴甜殷勤会巴结,得了与顾文成做通房的机会,又善于体察上意,琢磨顾文成喜好,终被抬举为姨娘。这李氏貌美善魅,顾文成也甚是宠她,令她先后生下一子一女。即便后来苏氏嫁入顾家成了正房夫人,亦被她压了一头。她又是顾王氏用惯了的人,顾王氏对她倒更信上几分。苏氏身子不好,又不善持家,这十几年来侯府这边,便始终是李氏打理内务。
苏氏一无所凭,不过有个嫡长子,倒是李氏的心头大患。如今那顾念初也死了,李姨娘便如去了心头刺一般,几乎要与顾忘苦弹冠相庆了。便是为此,她这两日得意忘形,以至于去上房耀武扬威之时忘了丧期不得穿红的忌讳,为姜红菱捉住了话中的把柄。
李氏虽心有忌惮,却思量那姜氏不过是个孀居的寡妇,同公公不好说话,婆婆又是使不上力的,便也没很放在心上,又盘算起旁的来了。
顾忘苦今年已满十七,该是说亲的年纪了。之前上面压着个嫡出的哥哥,怕娶不着好人家的姑娘。如今顾念初既已身故,这侯府只剩顾忘苦一个子孙,这偌大的家私连着爵位自然都是顾忘苦的,还愁娶不到好家世的女子么?
想至此处,李姨娘不觉有几分飘飘然,连着上房里的纷争也丢至脑后。
姜红菱同着顾婉一路走回自己的居处洞幽居。
这洞幽居却并非顾念初的居所,乃是一间小巧书院,本是顾念初读书时的书房所在。姜红菱嫁入顾家之时,本该与顾念初同房而居。然因彼时顾念初病重,不易同居,顾家便将这洞幽居收拾出来,与姜红菱独居。顾念初身故之后,姜红菱亦不曾迁居出来,便在这院中长居下去。
这院子独门独户,四面粉墙围绕,踏进院中,迎面是一道青石影壁,底下一溜的松竹盆景。绕过影壁进去,正对面便是一排房舍。面阔三间,青瓦石墙,檐下铁马,开着一扇红木镂雕鹊衔桃花窗子,窗上糊着雨过天青色窗纱。两旁皆是厢房,中间天井栽着几株梧桐,皮青如翠,叶缺如花,雅妍静华,将院子笼的安静雅致。廊下亦种着两排兰草,亦是名种之流,只是时下并非花开时节,便只见了些墨绿的叶子。
两人踏进院门,走到廊下,拾级而上。
正逢如锦在廊下扇炉子烧水,见二人进来,连忙丢了扇子,起身笑道:“奶奶回来了,姑娘今儿有空来坐坐?”口里说着,便打起了帘子。
二人进到房中,姜红菱便将顾婉让到明间内,在炕上坐了。
顾婉四下打量,见这屋里收拾的甚是素淡,炕上放着两只老鸭黄绸缎素面软枕,窗台上摆着一只珐琅彩痰盒,另有一盆辛夷花,酸枝木四角包铜炕几上却空无一物。对过一方红木海牙八仙桌贴墙而放,桌上安放着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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