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别冻坏了你们。”
“哎呦,一直在车里窝着,人都软成一坨了。”
沈晚冬娇嗔着,三扭两扭坐到荣明海跟前,从他手里抢过马鞭,佯装赶车,瞧着这男人急得赶忙用大氅裹住她,沈晚冬噗哧一笑,瞅了眼他手里的烧刀子,像只小猫似得头轻轻在他胸膛蹭,舔了舔嘴唇,可怜兮兮道:
“哥哥,就一口。”
“不行!”
荣明海断然拒绝,虽板着脸,嘴角却偷偷上扬着笑,将酒囊扔远,当即就在路上砸出个雪坑。他使劲儿搓手,搓热了,这才轻轻抚摸沈晚冬的肚子,强硬道:
“等生了后,我给你拉十斤,管饱了喝,现在绝不许!”
“好凶啊你。”沈晚冬佯装恼怒,扭过头不看他,赌气:“不生了!”
“行行行,祖宗,给你喝。”说罢这话,荣明海俯下身,含住女人的唇,舌尖划过她的贝齿,轻吻着,将口中的微薄酒气一点点送给她,半响,才放开她,将她快要掉了的玉簪扶好,挑眉一笑:“解馋了没?”
“已经醉了。”
沈晚冬闭眼甜笑,窝在荣明海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小声哼着乡谣。快到大梁时,她说想去给含姝扫扫墓,顺便告诉含姝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子。
明海向来宠她,便让老梁和其他兄弟们先行纵马回城,和她一起赶着车,慢悠悠地去乱坟岗子。
七个多月前的那个雨夜,她与明海终于走在一起。
原本她是打算在家等着他回来,顺手就把麒麟抚养在身边,再暗中派人回老家将母亲和哥哥嫂子接来,一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
谁知章谦溢当时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半响才说了句:定阳民变波及到了寒水县,周遭的乡里皆被五斗军控制,小妹,怕是你母亲和哥哥也遭了灾。
她当即就下决心,同明海一起远赴定阳。
明海不同意,说是兵荒马乱的,去了定阳,他每日家军务政务繁忙,照顾不到她。
她再三坚持,当初沦落风尘,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不敢轻易将家人接来,如今说什么都要回去,一定要看到家人平安。
明海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在走之前,他们先回了朱雀街的家。
这个宅子是她的,可她从未踏入过半步。
宅子三进三出,远远比不上唐府与侯府的奢华气度,可却精致温暖,再加上戚文珊住进来了,里里外外又拾掇了遍,更有家的味道。
那晚,她第一回见到了儿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杜老先生的关系,戚文珊对她倒没那么防备了,知道她要去定阳,甚至亲自帮她准备了衣裳鞋袜、首饰胭脂等物,竟没理会荣明海这茬。又赶忙去卧房将熟睡的麒麟逗醒,抱给她,拿着糖豆子哄麒麟:宝宝,这也是娘,好孩子别哭。
麒麟被戚文珊养的又白又胖,她抱了没一会儿,胳膊就发酸。
不知是不是母子天生连着血脉,麒麟到后面不扭着身子哭了,乖巧地坐在她腿上,小手抓着她的头发玩儿,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个月牙,真是可爱极了。
她瞧着奶娘过来给麒麟喂了奶,瞧着麒麟又沉沉睡去后,扭头凶了顿戚文珊:若不是你心存歹念,我至于遭这么多罪?
戚文珊站在床跟前淌泪,一直好声好气地给她赔罪,说:妹妹,咱们如今真成一家人了,过去的一切,是姐姐对不住你。姐姐以后一定好好补偿,哪怕给你腾位子。哎,我原本也没什么位子。
瞧见戚文珊苍白的脸,孱弱的身子,她当时有十分的火气,也只剩三分了。
半响,才说了句:多谢你照顾孩子,受累了。
戚文珊一听这话,简直哭成了泪人,赶忙坐到她跟前,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只是拉着她的手哭。
末了,戚文珊低着头,自嘲地笑了声,说:你比我和秦氏有福,若是换做别的女人,他绝不会从半路返回来。妹妹啊,他心里装了天下,也装了你,好好跟他过吧,给他生个孩子。
离家时,戚文珊亲自出门送她,见到荣明海后,戚文珊低着头,说了句:烦请侯爷告诉梁爷,妾身对不住他,更对不住素盈,清明的时候妾身还会去给素盈母子扫墓,这辈子的债,怕是还不完了,还请梁爷保重身子,莫要再贪杯,会伤身。
许是想起伤情过往,荣明海脸色也不怎么好,淡淡地说了句:你自己也保重些,老梁那边你放心,我会照顾的。
她和明海等人马不停蹄地赶赴定阳,为了路上方便,她一直穿着男装,还学会了骑马。老梁虽说总是给她脸子瞧,不怎么与她说话,可有一日忽然把她叫到一边,给她扔来一把轻盈的短剑,说:
“女孩子总不能指望着男人护一辈子,我给你教剑,好好学,以后被人欺负了,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她当时就哭了,要认老梁为哥哥,可老梁冷着脸,坚决不答应,说自己只有一个妹子,叫素盈,已经仙去了。夫人还是叫我老梁,或者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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