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一句话再次让纸父哑口无言，好半天才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执意跟她在一起，反而害了她”

    “我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纸父沉默了一下道：“你让我好好想想，今天天已经晚了，你先住下来吧。你的房间一直为你保留着，你就睡在你自己的房间里。”

    夜里，叶障躺在久违的屋子里，彻夜无眠，脑海里十八岁前的记忆疯狂涌入。他还记得纸甜十岁那年，有一次在学校里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一整天人都惴惴不安，阿静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把她吓着。到了晚上悄悄抱着枕头来到他房间，先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看他睡了才蹑手蹑脚地爬到了他的床上，蜷在他脚边上抱着枕头睡着了。

    他那时压根就没睡，坐起来本想一脚将她踹下去的，然而看着蜷在脚边乖巧如小猫一样的女孩，不知怎么的没忍心下脚。第二天天亮之前，女孩就醒了，又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爬下他的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后来他才知道学校里搞禁毒宣传教育，放了禁毒宣传片，她被片子里那些吸毒者跟鬼差不多的模样吓到了，夜里难受害怕，又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这才偷偷跑到他床上睡了一觉。

    他其实当时挺不明白的，他常常欺负她，她怎么还会到他身边来寻找安全感。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在当时幼小的她心里，他是她的师弟，某种意义便是她的东西，她的所有物。这一段他曾经无比厌恶反感的关系，她却视之珍宝，对他产生幼稚而不成熟的责任感以及归属感和安心感。所以两人一起掉进地缝的最后关头，她拼死用法器将他弹了出来，牺牲自己救下了他。

    他忍不住反思自己倒底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在道观时，她拉着他和纸静自拍，脸凑到他脸颊边嘟起嘴摆出一个要亲的姿势的时候。

    在她喝醉后，醉醺醺的拽着他不让他走，跟他说喜欢他的时候。

    在祝家老宅门外那一片红灯笼的街上，她被灯笼的光照红了脸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

    在小饭馆面对面吃面时，被他发现在道观偷拍，抢走手机后一本正经地跟他讲“你这样绝对交不到女朋友的”的时候。

    在初重逢时，被她当成尾随的变态，毫不留情的鄙视嘲讽，还吓唬他夜路走多了容易见鬼的时候。

    或者说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再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深深地陷进去了。

    他天性冷漠的性格让他就算爱到了骨子里，终究不会主动踏出那一步。可是甜甜不一样，她开朗乐观，心里想说什么便是什么，喜欢便是喜欢，不会瞻前顾后，不会犹豫不决。也是她的主动，让他终于敢走出那一步，表露自己的情感，不用再压抑自己，抱紧她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冷漠的外表下，是一座沉寂二十多年的死火山，一旦喷发，便是熔浆迸溅，灼烧尽整个生`命`之`光也绝不会停止。

    叶障闭上眼，不可避免地回想纸父最后的那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执意跟她在一起，反而害了她

    因为爱她而离开她，他绝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他会为了爱她而死，但只要他活着，他决不会离开她。

    他愿意付出自己一切，甚至灵魂来保护她，不只是因为过去对她的悔恨、懊恼、愧疚，还有现在对她深深的不可自拔的爱。

    纸甜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却突然接连打了五六个喷嚏，打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谁啊，想我想得这么厉害？”

    飘在天花板上的非念冷哼：“少自恋，我看你就是着凉了，这么大的人了每天晚上睡觉都踢被子，我看干脆给你被子四角都钉上钉子算了。”

    这鬼用一副鬼气森森的表情说着这话，怎么说怎么像是在说给你棺材四角都钉上钉子。

    “你怎么又进我房间了？我明天早上有课，别打扰我睡觉！出去出去！”

    “我就飘飘，又没压你。”

    “没压我也不行，我现看到你就头疼，出去！”

    这时叶障发来一条微信：“睡了没？”

    纸甜惊讶他这么晚居然还会找她：“没呢，正准备睡，你呢？”

    “躺在床上睡不着。”

    纸甜调侃道：“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