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自首?我又没犯法,我干嘛去自首?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那死老太太的死有关系?她被烧死是活该,是老天有眼,谁让她教育出慕若心那个臭娘们害惨了我!”
“沈缙熙!”沈恺恒忍无可忍,怒声低喝。
他却大笑起来,“大哥你不是一向沉稳平静的吗,你连杀人都不带皱下眉的,怎么和我大呼小叫起来了?我本来也没想和你走到这一步,可你实在『逼』我太甚,你要是早点弄 死那个臭娘们,我们还是好兄弟,可惜,是你不识抬举!”
“这一次,我绝不会对你心软,我会为若心的外婆讨回一个公道。”沈恺恒咬紧牙,冷冷说道,却惹来沈缙熙更疯狂的笑,“哈哈,好,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的命和爸妈的命拴在一起,你要是不想闹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最好别打我的主意!”
沈缙熙高声狞笑着挂断了电话,沈恺恒的耳边依旧回响着他最后的那两句话,不知为什么,他那句“家破人亡”竟让他的心狠狠的颤了颤……
“沈恺恒。”身后的轻哑唤声让他回过头去,慕若心正倚在门边,静静的望着她。
只是几天的功夫,她已经消瘦的厉害,眼窝都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本是灵动传神的一双黑眼睛,如今一片沉寂,失尽了光彩。
沈恺恒心疼的向她走去,大手一伸把她牢牢拥进了怀里。
他紧紧的抱着她,满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只剩下哽咽的三个字,“对不起……”
“不然我们……我们分开吧……”
“你说什么?”沈恺恒猛的抬起她的头,惊诧的声音陡然生出几分怒意。
慕若心的泪疯狂下坠,黑眸里满是痛苦,却依旧低泣道,“你已经因为我和家人闹僵,我不想再因为沈缙熙的事让你难做。我是注定要和沈缙熙较量到底的,贺市长已经动用所有关系搜寻证据,他说他会帮我到底,哪怕明知会得罪你们沈家……如果我们分开,无论结果怎样都和你没关系,我唯一请求你的就是,只要你别再『插』手阻碍我们……”
沈恺恒捧紧她的脸,字字清晰,“我虽然不愿与家人为敌,可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你外婆就这么白白送了『性』命。我沈恺恒从来没想拿婚姻当儿戏,不管多难,我都不会放弃我们的婚姻!慕若心,你再敢说一次分手试试!”
“沈恺恒……”慕若心泪如泉涌,眼泪打湿了他的胸口。
他怜惜的轻抚着她的头,一向高高在上的声音竟含了几分请求的意味,“至于缙熙,我会让他坐牢受罚,反思恶行,可是,能不能饶他一条『性』命……他毕竟是我的弟弟……他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
慕若心的呼吸变的急促,久久不肯应他,他也不再『逼』问,只是心酸的紧紧搂着她,两个人的心,都在痛苦中左右摇摆,挣扎……
“姐!”
一个清澈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在门口,慕若心猛的抬头,风尘仆仆的慕天挚正目光哀痛苦涩的看着她……
泪水更加汹涌,慕若心快步奔向他,用力的抱住了他,悲泣失声,“天挚,外婆她不要我们了……外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姐,对不起……我回来的太晚了……”慕天挚抱紧颤抖的慕若心,清俊的脸上痛苦万分。
沈恺恒静静的看着拥在一起的姐弟二人,不知为什么,竟生出一丝异样的心绪。
为何第一次见到她的弟弟,他竟会生出一种如此强烈的熟悉感,甚至,竟会在迎上他的目光时,心头涌过一阵说不出的亲近感。
这就是爱屋及乌吗?
从何时起,这个女人已经如此之深的融入了他的生命……
章节目录 一个都不留!
安静的书房。
沈正天手中的笔筒不知被他攥了几个小时,木制的雕花筒身已经微微发热。回想着不久前从母亲口中追问出来的一些往事,胀痛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的纠缠着他猜想拼凑出的画面,每想到一幕,心就疼的发紧。
贺靖松没有说谎。
他是真的全心爱过那样一个女人,一个出身于普通教师家庭,美丽善良,却又清高倔强的女人,慕清月。可惜门第观念太重又过于强势的父亲坚决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不惜以脱离家庭来抗争,却在父亲生日宴时因醉酒和父亲为她选定的未婚妻发生关系,而导致了他和慕清月的决裂。
这些都是在他反复恳求下,母亲不忍心看他痛苦难捱所透『露』。据母亲讲,当年母亲已经心软想要接受他爱的女子,无奈却劝说不了他那固执的父亲……
可沈正天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出酒后『乱』 『性』那么蠢的事情,而后竟和慕清月错过了那么多年,最终天人永隔。
虽然他依旧记不起曾经那段铭心刻骨的感情,但对于因自己而失去年轻生命的慕清月,他是满心的酸楚和伤痛,如今自己的儿子又害死了她的母亲,让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姑息纵容,无动于衷……
想象着此刻沈恺恒的煎熬和慕若心的悲恸,他渐渐下定了决心。
一脸沉重的走向沈缙熙的房间,看见沈缙熙和周碧云那若无其事谈笑自如的表情,他心底的怒火在慢慢滋长。
“缙熙,你先不要回美国了,明天和我去f市参加葬礼。”
“什么?我参加葬礼做什么?爸,你这是想干嘛?”沈缙熙皱起眉。
沈正天紧紧的盯住他的眼睛,低沉的声音隐忍着痛意,“是不是从小到大每个人都惯着你,竟把你惯得连良知都没有了?人命关天的事,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以为谁都拿你没办法?”
“我听不懂。”沈缙熙一脸难过的看着周碧云,“妈,我爸这是存心找我茬看我不顺眼吗?”
周碧云皱着眉,“正天,你什么意思?难道缙熙和那火灾有关系?”
“不只是有关系,是他为报复若心一手『操』控。”沈正天看着沈缙熙,眼中满是失望,“我从来不求你像恺恒那样做出什么大事来,我只想要你把身体调养好,健健康康的生活。可你呢,你竟然起了杀心,而且是对那样一个老人,如果我坐视不管,我岂不也成了凶手!”
“爸,是大哥告诉你的吧?大哥他为了那个女人已经疯了,他的话你也信?你竟跟着他一起诬陷我?”沈缙熙捂着胸口,痛苦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周碧云连忙轻拥住他,也是泪水盈眶,“若心,若心……你叫的还真亲!怎么,为了她你和恺恒都神智不清了吗?你别忘了,是谁害的缙熙身体变成这个样子?缙熙已经说过为了恺恒不再追究她,怎么你们还变本加厉想把缙熙『逼』出个好歹吗!”
看着陪自己走过大半个人生的妻子,沈正天的心头五味杂陈,而看着沈缙熙那张病态苍白的脸,他又何尝不心疼。他再如何,毕竟是他的儿子……
可是,如果任他逍遥法外,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最近你的户头转走了几笔巨款,那些钱都是干什么用的?”他没理周碧云,而是厉声向沈缙熙喝道。
沈缙熙眉心微动,嘲讽一笑,“爸,你这算什么?捕风捉影,捏造证据,然后屈打成招?”
沈正天诧异的看着沈缙熙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寒光,轻轻摇头,“缙熙,你已经不可救『药』了。明早跟我去向若心一家赔罪,然后我会亲自送你去自首。”
周碧云愤然喊道,“正天,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动缙熙半根指头!”
“死?你竟然用这么重的话来和我对峙?”沈正天看着她,忽然觉得她近乎声嘶力竭的愤恨目光里有让他心惊的厉『色』,他的心猛的一沉,破碎的记忆里似乎依稀浮现出类似的画面和声音……
“想和我离婚,门都没有,除非我死!要么咱们三个同归于尽!”
……
沈正天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声音努力保持镇静,半真半假的试探道,“碧云,其实她的死和你有关,对不对?”
周碧云果然大为意外他这样突然的问题,尽管她没有表现的太过讶异,可沈正天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那更让他的心揪扯的生疼……
“你在说什么?谁的死?”
“还能有谁,我当然是指若心的外婆。”沈正天皱眉看着她,她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声音,“如果你一定认定是缙熙所为,那的确和我有关,是我教导无方,所以你不如把我交给警方。”
周碧云随后搂紧一旁虚弱又愤怒的沈缙熙,“缙熙他身体这个样子,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可能眼睁睁看他受罪,正天,只是我没想到你为了慕若心做出这样黑白不分的决定。缙熙固然有很多不是,可他绝不是心狠手辣的孩子,你这个做父亲的竟这样怀疑他。既是如此,我替我儿子给你找个心理安慰。”
“妈,算了,何必说这些赌气的话,你放心,我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沈缙熙苦笑着,“爸,我答应你,明天和你去f市,但我绝不会自首,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等他们调查我,直到还我一个清白。”
他的坦然让沈正天一时有些困『惑』,他盯了他许久,低低说道,“明早5点出发。”他再也没看周碧云,而是慢慢走出了房间。
心神不宁的周碧云立刻跟了上去……
沈缙熙看着关紧的房门,一声冷笑,他躺到床 上,沉默了片刻,随即起身在手边pad上轻轻划动起来。
“计划有变,一个都不留!”
漆黑的夜里,屏幕上闪动的字迹泛着冷光,阴寒至极。
章节目录 送她上路
夏夜,虫鸣声此起彼伏,让本就神经衰弱的温妤盈更是辗转难眠。尤其自沈恺恒结婚以来这些天,她一天能睡上三五个小时都属难得。她烦躁的起身倒了杯冰水,站在窗前看着空寂的夜,心口的伤在这样的深夜里尤其的痛。
外间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温妤盈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家里还有谁和她一样睡不着?她轻步拉开了门,却瞥见一道黑影快速向门廊走去,是大姐夫赵义?
她皱紧眉,这么晚了,他鬼鬼祟祟的出去干什么?莫不是背着有孕在身的大表姐做什么不堪的事?她连睡裙都顾不上换,只是披了件衬衣便跟了出去。
不敢跟的太近,也不敢开大灯引起他注意,她一路跟的辛苦不说,还几次险些跟丢。一路尾随着赵义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车子没敢开进去,她下了车左躲右闪的向前找着他的身影,却只看见他停在路边的车子,不见了人。
她躲在暗处,正着急的张望着,小区里忽然驶出了一辆黑『色』卡宴。
温妤盈诧异的看着车尾的牌照,那不正是沈恺恒的车子吗?他来这里干什么?
温妤盈满脑子的问号,却也不敢『乱』跑,只是一面紧盯着赵义的空车,一面打量着这个居民区。始终没看见赵义出现,她越发的笃定他没干好事,她耐心的等着,发誓要『摸』清他的行径不能让大表姐被他骗!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忽然看见沈恺恒那辆卡宴又驶了回来。而更让她瞪大眼睛的是,车子上下来的人竟然是赵义!她眼看着赵义低头快速的跑回了他自己的车,迅速启动离开……
温妤盈顾不上多想,连忙驱车追了上去,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猛的加油冲上去拦住了他。
“小盈?你,你怎么跑出来了?”赵义神『色』微变。
“你刚才去了哪儿?”她劈头便问。
赵义皱了皱眉,“你跟踪我?”
“说,你怎么会有我大哥的车钥匙,你把我大哥的车开出去干什么了?”温妤盈『逼』问道。
“我……”赵义眯了眯眼,略一低头,“你真想知道?”
“快说!你要是敢在背地里害我大哥,我饶不了你!”
“我们是想帮你,傻丫头。”赵义叹道,“你大哥现在天天守着那个女人寸步不离,而你又天天闷闷不乐让人看的心疼,我们听说那女人的外婆明天下葬,所以想明天趁『乱』把那女人送上路。这以后就没人和你抢你大哥了。”
“送她上路?”温妤盈惊讶不已,“什么意思?”
赵义的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温妤盈紧张的掩住了唇,“杀人是犯法的!你们不可以这样做!而且,你们……都是谁?”
赵义毫不避讳,低低说道,“缙熙。其实这一切都是缙熙安排的,他心疼你,想为你出头。”
“可……可那也不能杀人啊!”温妤盈拼命摇头,“我恨她不假,我巴不得大哥早点甩了她,可我没想让她死!”
赵义闪了闪眸,轻轻拍着她的肩,“傻丫头,你真单纯。你放心,只是让她躺在医院里一年半载的让你大哥厌了她,这总行了吧?”
“可是……难道你是在大哥车子上动了手脚?那大哥出危险怎么办?”温妤盈的眼中满是担忧,赵义心里暗骂道,该死的女人,本来就是想把他们两个全干掉,你哪那么多废话……
他想着沈缙熙说的,一旦沈恺恒玩完了,沈家的财产就全是他的了,到时候他自然亏待不了给他帮了大忙的他。
可他也有他的打算。他一面被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所诱 『惑』,一面又担心沈缙熙不牢靠到时候出尔反尔倒打一耙,如今不巧让温妤盈这个笨女人撞上,也算是歪打正着,他索『性』把沈缙熙卖给她,给自己留条退路,万一穿帮犯事他最多是个从犯,毕竟沈家人宠温妤盈宠的要命,自然信她的话……
“明天沈书记和缙熙都来参加葬礼,缙熙自然不会让你大哥坐在这辆车上。当然,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去想办法拖住他让他坐别的车不就双保险了?”他哄骗道。
温妤盈皱着眉,似是在反复掂量他的主意,他见状又连忙说道,“别忘了那女人有多嚣张,别忘了是她把你大哥抢走的。就算你今天心软放过她,日后她也未必放过你,谁不知道你大哥心里始终有你,她怎么可能不记恨你?”
“可是……可是你们有把握吗?不伤害我大哥,也只是惩罚惩罚那个女人不会让她死?”温妤盈担心的看着他。
“当然,缙熙那么爱你,他自然不会骗你。别害怕,这件事我们已经安排的天衣无缝,想想很快你大哥就重新回到你身边,难道这一切还不值得吗?除非你想放弃你大哥,你认输了。”
“我没有!”温妤盈立刻回神,拧着双手,喃喃念道,“我绝不会放弃我大哥的,谁也别想把大哥抢走……”
清晨,沈宅。
临出发的沈正天皱眉看着沈缙熙,“一辆车就够,干嘛你非要和你妈单坐一辆?”
沈缙熙苍白着一张脸,没有应他,一旁的周碧云说道,“缙熙不舒服,想躺在后座上休息。”沈正天皱了皱眉,一旁的沈寒升已经不耐烦,“你们全都赶过去就已经给足了面子,缙熙连美国的行程都为她改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走就走,不然就谁也别去了!”
沈正天看了看时间,也懒得再多说,挥挥手便令司机开了车。
周碧云和沈缙熙的车子在前,他的车子尾随其后。
一路急行,临近f市的最后一个高速休息区眼看着前车下道驶了进去,沈正天无奈也跟了上。沈缙熙下车奔向洗手间,他忽然担心他是借机想逃掉,连忙追了上去。结果是他草木皆兵过分担心,沈缙熙方便过后很快就跟着他回到了车前。
“爸,就要进市区了,你的车在前面领路吧。”沈缙熙说道。
沈正天点点头,拉开了车门。
“快点开。”他仰靠在座位上,疲惫的低声命令道。
“是。”司机应着。
车子平稳驶出服务区,刚刚并道提速,忽然从后面冲上来一辆重卡,那重卡来势汹汹,似是丝毫不理会刚刚并道上来的车子,直直的冲了上去……
“嘭”……
惊天动地的响声让后面跟随的周碧云狂声尖叫起来,“正天!”
……
章节目录 为你死而无憾
f市的清早,起了薄薄的雾。
一身肃穆黑衣的沈恺恒小心的搂着泪雨不停伤心欲绝的慕若心,缓缓步出家门。本是安排了足够排场的豪华车队为外婆护灵,可最终在慕若心的反对下而作罢。她说外婆一向不喜张扬,这样的安排反倒会让外婆不安,她想让外婆走的安安静静。
沈恺恒对她的话一概应允,也便只安排了六辆车一路随行,加之为外婆送行的人并不多,只是慕孝东一家和外婆的几个老朋友。
拉开车门,正要护着慕若心上车,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哥!”
沈恺恒回头一看,不由皱了皱眉,“小盈?你怎么来了?”
温妤盈抿着唇,轻轻说道,“我听说大嫂的外婆出事了,专门赶过来的。大哥,你能不能坐我的车,有些事想和你说,是……是关于缙熙的……”
沈恺恒无奈的看着她,怎么她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不管不顾的只考虑她自己?他淡漠的摇了摇头,“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你别添『乱』了。”
眼看他要上车,温妤盈匆忙拉住他,“沈伯伯和缙熙马上就到了,等他们到了一起走不行吗?”
“我们先过去,我爸他们到了会和我联系。”沈恺恒耐着『性』子。
“不是这样的,沈伯伯他们是要先赶到这里来的,你们再等一等不行吗?”温妤盈有些急,怎么搞的,时间和安排全『乱』套了!赵义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温妤盈!”沈恺恒忽然一声低斥,“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给我躲开!”
他大手一挥便把她推了开,重重关上了车门。她没站稳,险些摔倒,可是一向疼她疼的要命的沈恺恒却连看都没看就让司机开了车。本是委屈万分的她,却在看见那车子徐徐启动时猛的惊醒,不,他怎么上了车?!怎么缙熙还没到?!
她急忙跑向自己的车子,紧紧的跟了上。
可是那六辆车子排着阵型一路徐行,她无法强 『插』 进去,只能心焦的尾随着。她焦急的给沈缙熙打着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她的心忽然便慌了起来。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如今大哥在那辆很快会失控的车子上,不管有没有生命危险,她也不能让他冒这个险啊……
开往墓园的道路坡路曲折,眼看前方的弯道越发的急,温妤盈咬紧牙,不顾一切的鸣着笛,一路危险超车『插』队向沈恺恒的车子急急追去……
而车上始终拥着慕若心给她依靠和安慰的沈恺恒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恺恒……你爸爸出事了……”周碧云的哭声传来,沈恺恒猛的一惊,连日来绷紧的神经几乎要被这几声哭给扯断!
“妈,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又急又抖。
“下高速的时候被一辆重卡追尾,你爸爸他现在……他现在正在急救车上……恺恒,你快过来……再不来你可能就……就见不到你爸爸了……”一贯果断干练的女强人此刻已经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沈恺恒只觉得脑中袭过一阵剧痛……
他咬牙问了方位,颤手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爸出事了?”他怀里的慕若心隐隐听见几声电话里的哭音,紧张问道。沈恺恒强撑着自己,声音却嘶哑颤抖,“我爸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我恐怕不能陪你去墓园了,对不起,我……”
“什么……”慕若心闻言脸『色』更加凄白,“我陪你一起去,我……”
“外婆的葬礼你不在怎么行,让天挚陪着你,还有,我会安排方特助他们始终跟着你们,结束后他们会送你过去找我。”沈恺恒强作镇静的有序安排着,慕天挚向他点头,“姐夫,你放心,有我在。”
沈恺恒也不再多说,匆忙命令司机,“路边停车。”
“是。”
刚好行至一处下坡路,司机听命打着转向刹车。
怎料车子却不听使唤的继续急行……
司机满头大汗,“糟了,车子刹车好像出了问题。”
“什么?”沈恺恒皱紧了眉,声音急促,“每天都检查车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昨天车子查过,没问题!今天早晨我是觉得刹车有些软,可是也还好,又急着行路,可突然……”
沈恺恒看着长长坡路尽头的弯道,咬牙喝道,“闭嘴,赶紧给我控制住!”
同时他拍着慕天挚的肩,努力保持镇静,“尽快跳车,自己多小心。”
他一边安抚慕若心一边去开车门,“别怕,我拼死也会保护你。”他迅速用慕若心身上的孝带将她牢牢和自己捆在一起,把她抱紧,打算用身体为她阻挡巨大的撞击力……
千钧一发之际,怎料车门却牢牢锁死,根本打不开……
“混蛋!”沈恺恒红着眼发出一声怒吼,眼看失控的车子再有几米就冲进了弯道,他急忙喝令司机,“稳住,尽力稳住!”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红『色』的跑车风一般冲近,几人还来不及辨清状况时,路面上已经发出了刺耳的轮胎擦地声和尖叫声。
“小盈?”沈恺恒辨出那车子,只发出一声低唤,那车子便已经拼力横在了车前,巨大的撞击让人头昏眼花,卡宴的强力把那跑车狠狠顶出,眼看着那道红影在路面上陀螺般旋转,敏捷的司机已经借用这个阻力将减了速的车子猛的打轮,撞上了路侧的山石,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后,沈恺恒看到前方对头驶来的一辆越野又将那红『色』的跑车重重顶了起来……
“小盈!”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颤手解开刚刚捆缚住身体的孝带,拿起工具箱便向车窗一阵狠砸,随即跳下车一路踉跄着向已经惨不忍睹的红影飞奔而去……
看着已经变了形的驾驶室里满面鲜血的温妤盈,沈恺恒疯狂的喊着她的名字,小心翼翼的颤手想将她抱起,可已经死死卡住的她的双腿丝毫动不得半分,沈恺恒绝望的看着那一片模糊的血肉,胸腔里奔涌的血腥让他连连悲吼,“你来添什么『乱』!我不要你救我,你懂不懂!我不会有事,我会自救!可你怎么这么傻,我的傻丫头……”
“大哥……”温妤盈游离的意识被他唤醒,她努力想睁开眼,再看一看他,可鲜血模糊的视线却再也看不清他那张让她无比『迷』恋万般深爱甚至为他死而无憾的俊颜……
章节目录 纵然情深,无奈多舛
温妤盈的手动了动,想再感受一下沈恺恒的温暖,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她想向他微笑,却觉得脸上的肌肉僵硬麻木的不听使唤。一股股的热流沿着身体四处在向外喷涌,她害怕的想哭,却似乎连泪都流不出来。
“大哥……我……会死吗……”她急促的喘息着,瞪大了空茫的眼睛,却聚焦不到她日夜思念的那张脸……
鲜血沿着她的唇角淌落,沈恺恒疯狂的擦着她脸上的血迹,紧紧的抵住她的额头,“不会,我不会让你死!医生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下!”
“大哥,我好疼……我好害怕……”
“不怕,我会一直守着你,我的小盈最坚强,最勇敢……”沈恺恒的声音已经哽咽的沙哑不堪。
“可惜,大哥不爱我了……”温妤盈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无力的倚在沈恺恒的怀中,“如果还有下辈子……大哥不要再把我……送给别人了……求求你……”
她每说出一个字,口中都漫出紫黑的血块,一身白裙已是血染的朱红……
而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凌厉的刀锋,字字刺着沈恺恒的心,他捧着她的脸,似命令似恳求的悲吼着,“小盈,我不准你放弃!只要你坚持住,我什么都答应你!”
温妤盈的眼睛下意识的强撑开,血『色』黑眸里闪过一星光亮,唇角也轻轻扬起,“那……你会……娶我吗……我们……永远……不分开……”
沈恺恒痛心万般的吻着她的脸,“不分开,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
温妤盈长长的出了口气,似是满意微笑着再次阖上了黑眸,“我就知道……大哥最爱我……最爱……我……”
她猛的又吐出一口鲜血,头歪在他的怀里,便再也没了动静……她胸口那枚紫翡翠已经被浸染成血玉般的猩红……
“小盈!小盈……”沈恺恒紧紧抱着她,悲恸的呼唤声让一旁的众人都别过脸去,再也不忍去看这血淋淋的生离死别……
锥心的痛让沈恺恒发出一阵重重的吼声,模糊的视线里又浮现出她笑意盈盈的模样。
记忆中那天真调皮爱笑爱闹的小精灵给他沉闷的年少时光带去了无限的快乐,她单纯又执着的爱,始终柔柔的暖着他的心。
可分别的那五个年头把他们阻隔的太远,时间的利刃无情的消磨着他的思念和深情……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她渐渐变的无奈,甚至不耐烦……
一幕幕画面疯狂的在脑中翻动,那些远的,近的,甜的,苦的,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齐齐的涌上心头……
犹记那一日,她穿着紫『色』长礼裙,甜甜笑着,轻轻捏着裙尾,调皮又不失优雅的向他娇俏行礼,“大哥,我今天好看吗?”她顽皮的眨着眼睛,红唇微微撅起,“有没有很『迷』人,很『性』 感?”
犹记那一日,她额上缠着浸了血渍的白纱,泪雨蒙蒙的拉着他的手,哀哀恳求,“大哥,我们回到从前行不行?我有什么你不满意的地方我都可以为你改,只求你别变心,大哥,好不好?”
犹记那一日,她偎在他的怀里,小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不放,撒娇的呢喃,“大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你为我做的好吃的了……明早可不可以为我做一份『奶』油玉米羹,做一份培根炒饭……大哥对我最好了……”
她对他的依恋和深爱一如往昔,而他却不知何时已经变了心肠……
就在短短几十分钟前,他还无情的厉喝着她把她险些推倒,她却为了救他傻的连命都不要……
自责和歉疚狠狠的鞭笞着沈恺恒的心,他擦着她脸上正渐渐变冷的鲜血,沉沉的颤声哽咽,“小盈,对不起……”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便呼啸而至,沈恺恒茫然的看着众人小心的为她施救,高大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
“很抱歉,她的肝脏肺脏重度破裂,我们已经无能为力。”
眼看着雪白的单子无情的盖住她年轻的身体,沈恺恒的身子狠狠的一颤……
慕若心上前轻轻的拉住他的手,他手心的冰冷让她一阵战栗。她不知该安慰些什么,苦涩哀痛的她说不出半个字……
时间仿佛凝结,空气里满是让人窒息的悲恸。
是方煜铮谨慎的提醒道,“老大,老爷子那里还不知情况如何。”
沈恺恒仰头闭了闭眼,努力稳定着自己左右撕扯倍受煎熬几乎崩裂的心……
“你照顾好她,葬礼后把她送到我身边,不准有任何闪失。”他嘶哑命令道,方煜铮沉重应下,他便立刻松开慕若心的手,飞步向一旁的车子跑去。
两只手分开的那一刹,慕若心看着他匆忙憔悴的背影,心头升起一阵难言的苦楚,直觉上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离她而去,渐渐的,渐渐的……
慕天挚和匆匆赶到的贺靖松一左一右的扶住她,凄白的薄雾里,初秋的晨风似是呜咽起一阵悲歌,凉凉的划过每个人的心……
外婆的葬礼结束后便立即赶到医院的慕若心,心始终紧紧的悬着,半秒也不曾放下。
急救室门口焦急等待的众人里,她一眼便看见了沈恺恒,他那疲惫不堪的倦容让她的心狠狠的疼了起来。
“爸怎么样?”她伏到他身边蹲下,双手拉住他的手,急声问道。
沈恺恒的眼中已是血丝遍布,他无力的摇了摇头,似是已经说不出话。
“贱人,你还有脸来?都是因为你,不然我爸他不会出事,小盈她更不会惨死!”沈缙熙忽然一声怒喝,飞起一脚重重的踏向了慕若心的肩头。
蹲着的慕若心无处可躲,眼看就要挨上那狠重的一脚,说时迟那时快,沈恺恒情急之下扬起手臂便迎了上去,只听一声沉闷的重响,沈恺恒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被他踢断。
“大哥,你到现在还护着她?你真想看她害的咱们家家破人亡?”沈缙熙愤然吼道,一旁始终低泣的周碧云也扬声怒喝,“恺恒,如果你还留着这个女人,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章节目录 二十几年前的那张脸
沈恺恒并不开口,只是直直的盯着沈缙熙,他那冰冷又寒厉的目光盯得沈缙熙浑身上下不自在,他不由拉住周碧云的手,一声冷笑,“妈,你看看大哥,他这是什么表情!”
周碧云没有说话,只是愤恨的瞪着慕若心,沈缙熙见状立即指着她,“识相的话还不赶紧滚,害的我爸生死未卜,难道还想把我妈气个好歹你才罢休!”
慕若心始终沉默着,并没有和他对峙,她心疼的『揉』着沈恺恒的手臂,一言不发。她知道此刻的沈恺恒已经心力交瘁,在沈正天的情况没有明朗之前,她不想再给他添『乱』……
而一旁的慕天挚早已按捺不住,沈缙熙那副嚣张的嘴脸让他实在忍无可忍,他忽然冲上前去拎着他的衣领,拳头狠狠的向他挥去,“自己做了没人『性』的事,还大言不惭的在这里挑事……你这种败类真是该死!”
猝不及防的沈缙熙哪有招架之力,三两下便被慕天挚打的趴倒在地,慕天挚的拳脚也确实毫不留情,身体本就孱弱的沈缙熙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一声声痛苦的呻 『吟』。周碧云疯了一样的喊着,“住手!你快住手!”眼看沈缙熙已经唇角淌血,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周碧云愤怒的瞪着沈恺恒,“你这是要眼睁睁看着缙熙被打死吗?”
沈恺恒的眼底划过一片伤痛,却依旧神『色』冷漠,哑哑说道,“妈,该让他吃点苦头了。今天爸出事和我险些出事是不是也都和他有关系,我会抓紧调查。”
“你……你竟然把所有罪名都安在缙熙头上!都是她给你挑拨的,是不是?”周碧云气愤的指着慕若心,沈恺恒别过头去,脑海里满是温妤盈和沈正天满脸满身鲜血的模样,他实在没力气再和她争吵。
“天挚,别打了。”他哑声说道,随即又挥了挥手,“把他送去警局。”
周碧云大惊,“恺恒,你说什么?”
“我和爸的意见是一致的。妈,你也醒醒吧。”
慕天挚收了手,立刻有两人上前架起了沈缙熙,周碧云死命的阻拦着,现场『乱』成一团。急救室的门忽然推开,医生扫了一眼众人,“沈书记的状况很不乐观,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要看接下来的48小时是不是能闯过来。而且,他的大脑有旧伤,即便闯过来,也很可能无法恢复意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什,什么……”周碧云的泪唰的便落了下来,沈恺恒捏紧拳,身子微微的抖了抖,声音却强撑起沉稳,“请你们尽力吧。”
眼看医生要重回急救室,已经顾不上沈缙熙的周碧云猛的回神,“给我准备一套无菌服,我要进去!”
医生略作犹豫,点了点头,医护人员立刻带她去更衣,就在她快要进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慕若心,只是那一眼就让慕若心无比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周碧云时,迎上她的目光便有几分熟悉感,只是她一直想不起那感觉从何而来,如今带着口罩的周碧云让她赫然震住!
章节目录 和你没关系
妈妈死去的那一夜,慕若心清楚的记得有一个白衣女大夫来看过妈妈,当时她蜷在妈妈的身边浅睡,朦胧睁开眼时,看到那个女人正在给妈妈的吊瓶里注『射』加『液』。她至今都记得,那个女大夫的眼角处有颗红痣,在口罩遮掩的脸上格外醒目,而那女人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时,冰冷的让她害怕。
虽然时隔二十几年,可是此刻戴上口罩的周碧云和当年她看到的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目光……她当年虽然小,可是那一夜的记忆对她来说太过刻骨铭心,她死也忘不掉……
她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沈恺恒的手,“咱妈以前做过医生吗?”
沈恺恒闭着眼睛,乏力的点了点头,“妈是学医的。”
他的样子让慕若心一阵心疼,也便没再过多纠结这件事。她想着,或许,不过只是巧合相似的一张脸罢了,再说妈妈也不太可能认识她这样的人物。
接下来便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慕若心静静的陪着沈恺恒,和他紧紧的十指相扣。他不开口,她便也一言不发,他此刻的心情她感同身受,她知道在这样的时候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甚至会成为让人烦躁的噪音。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看去,沈寒升满面焦『色』的疾步走来,人还未到跟前,低沉的声音已经响彻走廊。
“你爸他现在怎么样了,啊?”老人的声音在抖,拄着手杖的手也在抖。
沈恺恒缓缓起身,“还在抢救。”
“怎么又搞成这样,这是造了什么孽!”老人目光哀痛的看着急救室,叹声连连,而转瞬间便立即察觉慕若心存在的他,脸『色』忽然大变,尤其在看到沈恺恒和她紧扣的双手时,他举起手杖便向两人的手打去,说出的话有些语无伦次,甚至让人莫名其妙,“都是你害的,你们姓慕的是不是和我们沈家有仇,啊?二十几年前他就是去给你们姓慕的送葬出的事,如今又是这样!你们姓慕的是不是阴魂不散非要把我的儿子带走才罢休啊?你们放过我们沈家行不行,算我老头子求你们了!”
他的声音悲恸又愤怒,挥起的手杖毫不留情,似乎把所有的痛苦和怒气都集结在了手杖上……
沈恺恒慌忙松开慕若心的手,把她用力推向了慕天挚一侧,而他这样的动作自然让那手杖打在了胳膊上,沈寒升想收手都来不及,眼看着孙子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杖,又急又痛的他捂住胸口,完全失去理智,竟再次挥起手杖向慕若心打去。
“你走,立刻给我走!你简直是个丧门星,害了我的缙熙,害了正天,你还害死了我的小盈……我的小盈啊……”老人厉喝的声音满是沉痛,苍老的双目泛起了泪光。
慕天挚搂住慕若心迅速避开,他把慕若心死死的拦在了身后,毫无畏惧的看着沈寒升,“您心里难过我们理解,可是您也不该血口喷人!沈缙熙害死我外婆的事您怎么不提?怎么只知道把这些意外事故扣到我姐头上?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姐!”
沈寒升这才注意到眼前虽有些清瘦却人高马大的小伙子。
“你姐?你是……”沈寒升的目光有些凝滞,他紧紧的盯着慕天挚,“你是慕清月的儿子?”
“没错。”慕天挚冷冷点头。
慕若心闻言却蹙紧了眉,心开始怦怦慌跳……
“你叫什么名字?”沈寒升的胡子开始颤抖。
“慕天挚。”
“天挚……天爱……”沈寒升喃喃念着,忽然踉跄着退后两步,幸好身旁的保镖扶住了他,他指着慕天挚的鼻子,“孽障,全是孽障!滚,你们俩立刻给我滚,我们沈家永远不欢迎你们!”
慕若心和慕天挚面面相觑,他怎么会知道天爱这个名字?那是他们夭折的妹妹的名字……
“爷爷,请问您认识我的妈妈吗?”慕若心抖声问道。
沈寒升并没有回答,而是一声怒喝,“来人,赶紧把这两个人给我轰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他们,永远不想!”
眼看沈寒升身后的保镖领命上前,早就被吵得头痛欲裂的沈恺恒终于忍无可忍,他挥起拳头便狠狠的砸向了墙壁,“咚咚”的巨响震住了每一个人,雪白墙壁上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
“够了,让我静一静行不行?我爸他还生死未卜,爷爷你能不能别再『逼』我?”他的脸『色』难看之极,连额头和眼角似乎都是墨青的阴『色』……
沈寒升抖了抖胡子,想发怒,却终究因他受伤的手所忍住。
他跺了跺脚,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喘着粗气不再说话,含着眼泪的慕若心则急急的跑去找来护士为沈恺恒包扎伤口。伤口还没处理完,急救室的门便再次打开,沈恺恒推开护士便急急的上了前,身上『插』满管子的沈正天正被推向icu。
“我爸怎么样?”
“转入重症监护24小时救护观察。”
“是不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沈恺恒冷汗涔涔。
“要看接下来的情况,你们要留人在这边随时等消息。”
眼看着周碧云沈寒升随着医生匆匆去了icu,沈恺恒似乎连跟上去的力气都不再有,慕若心连忙搀扶着他坐下,一向铁人般的沈恺恒目光里竟闪着几分恐惧。
“这是我第二次眼睁睁看着我爸在鬼门关转,那一次他闯了过来,希望这一次……他也可以……”他喃喃的说着,声音低弱无力。
慕若心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他,她拿过护士手中的纱布轻轻的包扎着他受伤的手,沙哑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参加外婆的葬礼,爸就不会……”
“和你没关系,我不想听你『乱』说!”沈恺恒忽然打断她,目光瞬间便又恢复成平素那般冷硬,方才他眼中的惊惧脆弱似乎完全只是慕若心的幻觉,已经毫无踪影……
“你没有错,我不会胡『乱』联系胡『乱』迁怒于你……”他仰着头,微微闭着眼睛,轻声说道。那声音既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坚定着他自己。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短短时间内经历如此之多的巨痛,他能依旧坚定的把沈缙熙送进警局,依旧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怎能让人不动容……
慕若心哽咽着说不出话,慕天挚低低说道,“姐夫,谢谢你。”
沈恺恒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握着慕若心的手用了用力,“走,去陪着我爸。我爸对我说过他很喜欢你,他会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疼爱,所以,你和我一样能给他力量也说不定!”
“好。”慕若心哽声应着,匆忙起身和他一起奔向了icu。
章节目录 他的悲痛,她的煎熬
沈正天顽强的闯过了第一个48小时,而后第二个……当数位权威专家终于宣布他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时,每个人连日来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稍稍放下了些。
由于重伤导致的肾脏严重受损衰竭靠血滤维持肾功能以及右腿高位截肢虽让人心痛无比,但相比起死亡来,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纵然脱离了生命危险,沈正天却仍处于无意识的深度昏『迷』,但专家说他的大脑皮层活动并未完全停止,终归是有一线恢复的希望。
这些天沈家人个个心力交瘁,尤其周碧云和沈恺恒,两人几乎不眠不休的守着沈正天。慕若心每见沈恺恒一面,都明显感觉到他日渐的憔悴和消瘦,尤其是在第五日温妤盈的葬礼上。
那一天,绵绵的小雨从凌晨起便下个不停。
秋意初起,冷冷的雨水落在身上有些彻骨的寒凉。
一身单薄黑衣的沈恺恒淋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他的全身,模糊了他的视线,却始终一动不动的望着墓碑上温妤盈浅笑的照片,哀然肃立,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慕若心远远的看着他,心如刀割。
不过短短数日,他几乎已经脱了相,昔日那么强势那么光耀的王者般的男人,如今却被悲痛和疲惫折磨的如此黯淡灰沉。虽然他从来没有责难于她,可沈家如今死的死,伤的伤,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有扯不开的联系,连她自己都已经说不清她和沈家究竟为何如此犯冲……
更让她始终困『惑』的是那天沈寒升怒极而发的那些话,似乎他不仅认识妈妈,还恨透了妈妈,可是缘由究竟何在呢?
……
她的手指沿着车窗上的雨痕轻轻的划动,透过雨痕凝结在视线里的那个悲伤的身影,让她眼中的雾气越漫越多,直到眼前灰蒙蒙一片,什么都再也看不清。
她忽然有些羡慕起长眠于百合花丛中的温妤盈来。
她将再也不会有烦恼,不会有仇恨,她将永远以她最美的姿态拥有沈恺恒一生不变的爱……不像看不见前路的她,不知还要承受多少难测的煎熬和挣扎……
沈正天的病情又稳定了一个月后,沈家把他接回了a市。
他的身体恢复每天都有进展,每天都让人对下一个天明怀抱着希望,沈恺恒的精神也因此渐渐好转了些。
虽然秋凉一日重比一日,但对于沈家来说,心的温度却在慢慢回暖。
几乎天天守在医院过夜的沈恺恒对慕若心的关怀和保护即便在他最低谷的时期都丝毫没有减少,以至于周碧云和沈寒升没有再对慕若心恶语驱逐。只是沈恺恒那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关爱却让慕若心觉得重负在身,甚至有一种无以为报的无力。
“恺恒,爸的情况稳定了许多,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几晚行不行?”慕若心心疼的看着眼窝深陷的沈恺恒,轻声说道。
“昨天你和爸都聊了什么?”沈恺恒所问非所答的看着她,她想了想,“无非是一些琐事,我告诉他每天都为他打扫书房,书房里那些常春藤长的很茂盛,我还专门移了一盆放到他的病房里,再就是我试着为他『揉』手指做了挺长时间的手指『操』,以前听外婆说常活动手指能锻炼大脑,以后我想每天都帮他『揉』一『揉』,希望会有些帮助。”
沈恺恒轻轻扶着她的肩膀,“早晨医生说爸的大脑活动似乎有增多,尤其每次我们俩陪他说话聊天之后,脑电图的波动都很明显。若心,有时候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就拜托你想方设法多和他说说话,帮我坚持下去。”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做的。”慕若心微笑点头,“如果真的能帮爸早日醒过来,就算让我24小时不停歇的和他说话都没问题!”
沈恺恒难得牵了牵唇角,灰暗的眼眸微微亮了亮,“那我怎么舍得。”
慕若心愣愣的看着他自从出事那日起第一次展『露』的笑容,忽然鼻子酸了起来,“恺恒,你笑了……真希望爸尽快好起来,希望一切都尽快好起来。”
沈恺恒扶着她肩膀的手微微一松,目光又沉了下去,沙哑说道,“可惜,小盈再也回不来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就像这一个多月来大部分的时间一样,他们之间最多的就是沉默。
“你先去陪爸吧,我去看看妈醒了没有,这几天她的精神越来越差。”沈恺恒哑声说道,慕若心也不再多言,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到了周碧云休息的房门口,沈恺恒刚要推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他皱起眉,顿住脚步,那夹杂着周碧云哭声的争吵立刻飘进了耳中。
印象里,自己的母亲从来都是冷静娴雅的,沈恺恒从没听过她哭闹。
那声音不是很清晰,沈恺恒不由屏息凝神的侧耳。
“爸,您什么时候变了立场?难道您也接受慕若心了吗?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害了我的缙熙的女人登堂入室,让害惨咱们家那个女人的女儿成为咱们沈家日后的女主人?”
周碧云的哭声里满是委屈和控诉,让沈恺恒有些听不懂的蹙紧了眉……
“我当然不愿意,可是眼下医生都说了,她每次来陪正天都能让正天的大脑或多或少的起反应,只要能让正天尽快好起来,那些仇恨就先放一放吧!”沈寒升低沉的叹息着。
“不,我和恺恒陪正天也能帮助他,为什么要让她陪!不,我绝不允许正天记起过去,绝不允许……”
“碧云,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宁愿看着正天这么昏『迷』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沈寒升明显动了气。
周碧云的哭音更浓,“可果他记起过去,他会恨死我,我宁愿这样伺候他一辈子,也不愿意他醒来后恨我!”
“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混账!真是家门不幸,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能有什么比正天醒过来更重要的吗!”沈寒升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再说,就算他醒来也未必记得慕清月的事,他已经忘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再记起来!”
慕清月?
沈恺恒的心一紧,爷爷怎么又提起若心妈妈来?之前他提起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本就头痛的他无暇去多虑,眼下看来,似乎若心妈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章节目录 他醉了,心裂了
周碧云的泣声再次传来,“可我怕万一正天他再记起那个女人来……现在他没有生命危险了,我必须和恺恒好好谈一谈,坚决要让他们离婚!我一天也没法再忍这个慕若心了!”
“我不管以后的事,但现在这个丫头对正天身体恢复有利,我绝不容你胡闹!”沈寒升怒声喝道。
“爸……”
“住口!当初我那么坚定的维护你,想方设法让正天和慕清月断开让他守在你身边,你现在休想做出对正天不利的事来!”
沈寒升说完便恼怒的向门口走来,沈恺恒慌忙侧身躲到廊角的隔断处,眼看着沈寒升走远,他犹豫了片刻,推开了周碧云房间的门。
看着正伤心哭泣的周碧云,他心生几分不忍。
轻轻一声叹息,“妈,你怎么了?”
周碧云被吓了一跳,慌忙擦着眼泪,“我没事,只是担心你爸……”
沈恺恒坐到她身边,认真的看着她,“妈,告诉我实话,若心她妈和咱家是什么关系?”
他的这个问题让周碧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委屈的淌落,她靠在沈恺恒的肩头,抽泣着,叹息着。
“记不记得你刚把她领进门的时候,我让你在她和我之间做出选择?记不记得我提醒过你有朝一日恐怕你会后悔?可惜你铁了心要护着她……”
沈恺恒皱眉不语,耐心的等着她的继续。
“世界太小,你爸爸情 人的女儿,竟然被你娶回了家……我每天看着她那张和她妈几乎一样的脸,想着曾经她妈和你爸之间那些不堪的事,你知道我每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周碧云掩面痛哭。
沈恺恒一震,“我爸的情 人?”
“没错,因为那个女人,你爸三番五次和我闹离婚,你爸甚至不惜和家里脱离关系也要和她在一起!你爸甚至连你和缙熙都不要,就只要那个女人!”
“可结果呢,结果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爸还以为是他的骨肉,宝贝的不得了……他对你们兄弟不闻不问,却把别人的种看成心肝宝贝,你爸他当年简直就中了邪啊……”
周碧云痛苦的哭着。
“后来那个女人死了,死于产后忧郁的『自杀』,你爸就像疯了一样,连命都不要了,所以才会出了车祸……也算是老天开恩,你爸保住命后彻底的忘记了那些不堪的事,咱们家才有了这二十多年的和乐。谁知道五年前缙熙竟阴差阳错被那个女人的女儿害惨,而后你竟又不顾一切的把她娶回家……你爸再次陷入生死未卜的境地,缙熙也被你关起来肾病发作,小盈更是年轻轻的就没了命……今天咱家这一切不幸,恺恒,你自己想一想,到底是谁造成的?到底是谁啊?”
“妈,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心的妈妈,真的和我爸……”沈恺恒紧紧的抱住头,头痛欲裂……
他不由想起慕若心第一次见到米哈斯的老房子时满眼的惊诧,想起她提及她妈妈的画作时那费解的神情,想起沈正天自从遇见慕若心就一而再的失态失神……
“事到如今,我再也不想瞒着你。本以为你那么坚定的喜欢她,就算是孽缘也不想再为难你,可是你看看她把咱们家搅得……再这么下去,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恺恒,妈求你,和她离婚吧,我们可以给她一大笔钱,只要她离咱们远远的……”周碧云脆弱的摇着沈恺恒的手,“儿子,妈求你行不行?妈老了,妈再也没有二十年前的承受力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妈也倒下去……”
沈恺恒捂着疼的厉害的头,久久说不出话。
他一时还没法把自己父亲的情 人和自己妻子的母亲联系到一起……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命运和他开的玩笑吗?
他不惜狠心抛开心爱的小盈只因不忍看她被缙熙报复而坚决娶她给她保护,他不惜惹怒爷爷和父母对立和兄弟反目也要坚定的维护她,可到头来,她竟然是害的母亲一生痛苦的父亲情 人的女儿?到头来,家里所有的不幸竟然都是当年埋下的孽缘苦果?
难怪,难怪失忆的父亲潜意识里竟然会对她那么钟爱……
听着周碧云悲戚的哭声,眼前浮现出慕若心那张清丽的容颜,沈恺恒左右挣扎,痛苦不已……
他缓缓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周碧云急急唤住他,“恺恒,你倒是回答我啊!”
沈恺恒扶着墙,努力站稳,默了许久才哑哑的说道,“原谅我,妈,我并不知道她母亲和我爸的事……”
“那……”周碧云的话还没说出口,沈恺恒沙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可是,妈,若心是无辜的,她同样不知道这一切。就算她知道,那都是你们这一代的恩怨,她又能做什么呢?”
周碧云大为震惊,“恺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也就是说,你明知道她妈破坏了咱们的家庭,你还能心安理得的娶她的女儿?”
沈恺恒垂头不语,周碧云绝望的哭道,“真是我的好儿子!我曾经为你考虑不想把这些不堪的事告诉你影响你,可你竟是这样的态度……你爸爸已经负了我,我怎么能让那个女人的女儿做我们沈家的女主人!这是我的家,是我的家!我怎么能让那个女人得逞!”
“妈,你让我静一静吧,我求你了。”沈恺恒的声音几乎沉重的辨不出音节。
他无力再听周碧云凄楚的哭诉,猛的拉开门,快步向外走去。
路过沈正天的病房,他顿了顿脚步,却没有推门……
跳上车子,他深吸一口气,疯狂的驶出了医院。
熙攘的车流里他一路狂飙,车子漫无目的的沿着城市的环线一圈圈咆哮……
直到汽油全部耗尽,他才冲进了一家会所,锁紧包间,一杯杯的灌着烈酒。
头沉了便歪倒睡去,醒后又一杯接一杯的饮。他实在压抑的太久,实在无处发 泄,酒精彻底麻醉了他的大脑,眼前再也没有母亲哀伤哭泣的悲容,再也没有满身『插』着管子始终昏『迷』的父亲,再也没有温妤盈甜甜可爱的?
第 1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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