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呀,你可真行啊……你可真行……这么容易,这可是头一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锦融,锦融,”仅这一刻,她鼻子里已开始流血,贺昭心头剧跳,手指全在颤:“这针是什么?”
呼延勒勾起嘴角:“针上淬了药,催入穴位,直破经络。姐姐,你这气血但凡再乱一次,怕是就要彻底失心疯了,如何?”
贺昭真想一刀杀了他:“……解药呢?”
“姐夫也这么天真么?姐姐本就是个病的,这不过加快了病症,哪里有药能解?”
徐锦融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盯着那个倒退开去,扶着桌子才能站住的女子:“你是谁?”
女子尽了全力才能直视她,嘴唇开合,又说不出话。
“听得大昱新帝未下死令,你还一路北上,我就在准备着这一天。她是我寻来专程在此等你的,如何?像么?”呼延勒笑着,回头看去,“真像呀,我乍一眼看时,差点要叫出来了。”
“勒王子,”女子眉目里恐慌混合着嫌恶,颤声开口,“我已做完了你的吩咐。我儿可该给放了?”
“你儿,”徐锦融念道,一阵难言的麻痹感在慢慢贯穿头颅,钝钝的,又刺刺的,贺昭的手匆忙在鼻下擦拭,她别开头,“那她在哪里?”
呼延勒拒不回答,看徐锦融鼻血不止,眼里越发得意。
“勒王子!我孩儿呢,我孩儿呢?!”女子已濒临崩溃,抓着呼延勒的肩膀连声追问不止。
呼延勒给抓的失了耐性,吼道:“死了!死了!你真当我还会留着她,让你们回去母女团聚?”
女子顿时愣住,随即凄厉尖叫起来,在夜色灯火里,抓得人后颈毛发倒竖。
呼延勒弯身躲开正要砸来的茶壶,她哗啦一下伏面倒地,就不再起来,头发披散,恸哭不止。
“锦融,我们回去找大夫,”
听得贺昭的话,徐锦融很想站起来,但周围都颠倒晃荡,脚下如踩在棉花上,只能趴在他怀里,抓着他胳膊不放,缓了好一会,眼前视野才定了下来,“她在哪里?”
“你还有脸想要看她,”
呼延勒坐在那里,阴鸷的面孔,似一条扭曲的毒蛇,弓起蛇头,每一下吐信都满淬敌意,
“是你杀了我的父王。你下手下得轻巧,但你可知,那对她意味着什么?那对我意味着什么?”
四目相对,那张面孔上恨意滔天,徐锦融几乎震住。
“一个大昱女子只身陷在异族王宫,人人轻视欺辱,还没了父王的庇护,你说她能如何?你可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般处处得意的!没有人会再当她的儿子是高贵的王子,她生的只是一个杂种,是王宫里任人嘲笑的贱民!我造的东西被当成是笑话,当初在父王王座上随便玩耍,所有的珍宝都让我先挑选,而他死后,随便一个婢女都能向我吐口水,随便一个马奴都能踩在我的脸上,用那肮脏恶臭的脚,就这么踩在我的脸上!你知道么,你知道么?!”
“……她到底在哪里?”
冷笑声尖锐得刺耳:“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在外头山里,”地上俯面哭泣的女子却忽然开了口,抬起头来,眼鼻全红,“你要去看么?”
“杀你,杀了你!”呼延勒闻言狂叫起来,几乎要扑去掐死她,额角青筋暴起,两手握拳砸在地上,疯狂的恨意迸发而出,一 下比一下重,“你凭什么,凭什么?不准去,不准去!”
贺昭把徐锦融抱在怀里。她已经走不好路,却分外坚持,不容说不。
火把在前,身后的屋子里愤怒的嘶吼尤在耳中,惨淡的女子仿若一夕之间老了十来岁,行尸走肉一样,领着两人走向暗夜里一处山缝。
“我不会疯的,别担心,”
徐锦融靠在贺昭颈侧,碎碎絮语,“我早就想明白了,我怎么会疯?明明乌七八糟,什么都搞不好的是他们。又怎么会气血再乱。你能让我这么静,怎么会乱。”
“嗯,”贺昭贴着她的额头,声音强做镇定,“别乱,别听,别再问他,别再同他说话了。”
“如果有异,你快走,”
她全身精力都在拼命对抗脑中那股麻痹感,“……对不起。”
“别胡说,”他的声音抖着,“你别胡说。”
“我太任性了。我知道。可我必须去。必须。你依我吧,依我这最后一次。”
手臂收紧了,贺昭定看着前面,说不出话。
拐去山缝以里,一阵冰凉沁入空气,仿佛有冰雪在前。
“里面是个冰窟,常年积冰不化,”前方女子说着,缥缈如一缕幽魂,“可人死不能复生,”
说完她自己也顿了一下,随即惨笑,哭腔听得人心颤:“对不起,穆平侯。我竟这般害了你,百死莫赎。”
而徐锦融只看着前面一口冰棺。
那是完整的一个冰块。里面封冻着一个女子。冰面上斑驳结晶,贴的再近,也不能如正常人一样看清面目。但女子闭目偏头,看起来安详平和。
再次返回小屋,锁在桌角的呼延勒,面上失魂落魄。
“你看见她了?”他甚至有些紧张。
“她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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