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冲进得帐中,一脚蹬翻了炭盆,怒喝道:“是哪个擂的集结鼓。”
“我。”云姬不紧不慢的答道。
萧太冲血贯瞳仁,恨不得上前去生吞活扒了这个女人。“鼓、钟皆是军令,没有我的口令手谕,擅动鼓、钟就是假传军令,你召集着军中大小军校于此,这是私集军务,不论哪一条,都能活刮了你。来呀,左右,给我拿下。”
帐中军校面面相窥,不知所措。
萧太冲身后宦臣不是旁人,正是司马监御司使总管太监兼讨逆军监军莫车儿。
莫车儿见帐中军士无人上前,朝身边几员内卫努了努嘴,几员鹰犬心领神会,这就要上去绑了云姬治罪,还没近的云姬身前,只听得叮铃啷噌啷啷刀剑声响,一旁站的一个军校拔出了腰间佩刀,这军校长的奇丑,腰间佩刀也与中原武将大相径庭,此人正是朵兰铁卫都统蒙尔塔拉。
“大胆,勾结番邦外贼拒不受捕,莫非是谋逆不成。”莫车儿呵斥道。
“他是京畿卫骁骑卫前锋营右营都统蒙尔塔拉,穿的是我朝的朝服,吃的是皇上的俸禄,领的是我朝的铁卫,杀的是谋逆的叛军。如何就是番邦外贼了。”云姬身边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声音不高,但举手抬足透着慑人心魄的威严。
莫车儿一愣,心里打起了鼓,看这人仪表非凡,而且颇有眼缘,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军中统帅,没有的我传召,云姬如何敢敲响擂鼓,分明是想造反。”萧太冲怒吼道。
十皇子微微一笑,从腰间抽出一块金牌,“你可认得此物。”只见那金牌上写着“便宜行事”四个篆体的鎏金小字。
云姬冷笑,将挂在后腰的尚方宝剑拾起放在萧太冲面前。“还有御赐的尚方宝剑够不够?”
萧太冲心中一凛,便宜行事和尚方宝剑都是皇上的物什,见物如圣上亲临。
最能代表的皇权的还不是尚方宝剑。最初的时候,萧太冲也并没有将一把尚方宝剑放在眼里。
他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皇上如果真的介意就不会将首帅的位置交给他,所以即使云姬拿着一把尚方宝剑他也没有什么压力。
可是十皇子手中的便宜行事,整个晟祈国只有一枚。一直以来都封在皇上的乾清宫的锦盒内,皇后曾经得宠时,费劲一切努力想要得到这块令牌。
因为这块令牌是一道虎符,也是一快最能代表皇权的金牌。
全场所有的人包括萧太冲慌忙跪拜在地,口呼万岁。营中军校不明就里,也有几员军校跟着跪拜下去的。
十皇子正色道:“吾乃十皇子,奉吾皇密谕,罢萧太冲元帅之职,着其领阵亡将军王作义之先锋将军令,随军听候调遣,军中一切军务,由吾暂掌。”转头含情脉脉的看了云姬一眼,又道:“此次调遣,尽听占卜师的安排吧。”
萧太冲愣在帐中不吭声,莫车儿却乘乱悄悄抽身出了营帐,吩咐左右八百里加急送一纸密信到后宫皇后那里去。
深宫中,皇后见信大惊,此是后话,按下不表。且说营帐中云姬在沙盘前调兵遣将,部署安排。
“原萧元帅麾下奎木,毕鸦两卫都统可在。”
“喏。”两员顶盔戴甲胡子拉渣的男人近上前去。
“劳烦二位将军带本部人马从向阳坳北侧迂回,在山谷口左侧乱石岗中设伏,但听三声炮响,伏军尽出,掩杀一阵,却不追赶,直向谷内冲锋。”
“得令。”二位将军领了虎符,出帐点起本部兵马直奔乱石岗去了。
“原萧将军麾下柳鬼,朱犴二卫都统听宣。”
“喏。”
“着你二人领本部亲卫从向阳坳南侧突进,在山谷口右侧桑林中设伏,但见杏黄旗在山峦上升起,伏军尽出,掩杀一阵,却不追赶,与奎木,毕鸦二卫汇合,向山谷内冲锋。”
“得令。”
“蒙尔塔拉将军。”云姬从十皇子手中接过一柄宝剑。
“阿哈蒙尔塔拉,听占卜师大人调遣。”蒙尔塔拉抱拳拱手立在帐中,看着云姬。
云姬走上前去,把手中宝剑递给蒙尔塔拉,“这是十皇子随身的佩剑,虽不似将军的圆月弯刀那般嗜血,却也是削铁如泥,是把难得的神兵利器。”
蒙尔塔拉伸手接过,不知道云姬是什么意思。
“蒙尔塔拉将军,着你领朵兰铁卫,从斜午谷杀进,反复冲杀谷中叛军,将其首尾截断,不能相顾,再响应已经杀入谷中的柳鬼,朱犴,奎木,毕鸦四卫,向叛军后营冲杀。这斜午谷地势凶险,此去九死一生,宝剑赠英雄,给将军傍身。”
蒙尔塔拉眼窝一热,更不答话,接过宝剑,跪拜在地。
云姬将其扶起,把令符交予了他,着其点兵去了。
“其余地方戍卫将军,尽编入塔塔尔将军部。”这塔塔尔本是蒙尔塔拉副将,只是北狄降将避嫌不允许结伴出征。“塔塔尔将军听令。”
塔塔尔上前几步。“喏。”
“着你领左,中,右三军余部,及地方卫戍,从山谷口叫阵,但凡叛军迎战,只许败,不许胜,一路且战且退,从山谷口退至汉水岸边,须输足十阵,多一阵不行,少一阵不可,若有违令,提头来见。”
塔塔尔听了云姬这番号令,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占卜师能掐会算,能推会演是有所耳闻的,而且军中大帐前,也不敢多问,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接了号令。
云姬见其面有疑惑,缓色道:“塔塔尔将军尽管依令行事则是,输足了十阵,此战功不可没。而且……”说着,云姬从袖袋中抽出一只锦囊袋,悄悄塞与塔塔尔将军手中,“但输得十阵,便拆开此锦囊,依令行事。”
“得令。”塔塔尔接过锦囊,出帐点兵去了。
云姬又唤来燕云十八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耳语一番。
三军部署得当,云姬看着沙盘,呆呆的出了神。
转过天来,塔塔尔率三军向山谷口进发,前夜里下来场小雨,雨打春土,天气不热不凉。山谷口是一块开阔的小山坳,两军弓箭手射住阵脚,来往几员先锋叫阵,好一个厮杀的战场。
皇宫里,十皇子派回去的人跪在御书房的门前。
此时皇上将自己关在乾清宫,除了苏博然任何人不予接见。朝中的共享大事都是要经过苏博然的同传才得以被皇上知晓。
皇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战场派回来的人更是充耳不闻,哪里顾得上管云姬是死是活。
只是,谁都低估了这个信役。
这信役曾经给宫中的某妃子卖命,不过是为了保全家的安全。
但是此时,却是他翻身最好的机会。
若是此次帮云姬取得了解药,莫说是云姬会感激他,就连十皇子相信也会对他感恩戴德。到时候有了这两个人做靠山,还怕一个小小的后宫妃子吗?
“皇上,奴才离军前,十皇子叮嘱奴才一定要火速回来,占卜师大人中了七日诀别散,再加上风寒,听十皇子的意思,占卜师还被人暴打了一顿,如今生命垂危啊……”信役的声音很大,显然所有的话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嘭……”御书房的茶杯近些日子都比较倒霉,总是碰上心情不好的皇上,然后被发了脾气的他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形象全无。
内侍看着一地的残像,跪倒在地说:“皇上息怒,皇上保重龙体为重……”
苏博然见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拿起龙案上的茶杯再次摔向地面。
皇上转头看向苏博然。“云姬中毒了?”
“皇上不相信十皇子吗?这天下还有难道十皇子的病症吗?”
皇上愣了一下,满是担忧的眸子放回奏章上,上面的字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相信子然,可是他还是没办法做到并不担心。
“让那个内侍进来说话。”皇上终于还是忍不住,派苏博然出去将内侍带进乾清宫。
“你说占卜师中毒了,还被人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上担心的问着关于云姬的事情,眉头再也未展开。
“皇上有所不知,当日出征,占卜师大人请萧将军在山坳外驻营,萧将军不听便是,还让占卜师去了押粮官那里。占卜师无奈却已经被撇到了大军之外,只能带着随行的几人与押粮官会和。次日凌晨,前线回到了后方一个满身都烧伤的战事说前线遭袭。占卜师当时便做出了决策,决定对敌军的后方粮草进行攻击,以救我前线的大军。”信役的声音颤抖着说。
“哦?有这等事!继续说下去。”皇上的言语有些沉重,想着占卜师在前线受到了那么多的苦……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还好自己是相信她的,否则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努力了一生对她好,在最后的时候功亏一篑了。
“占卜师命18人巧救了我军主力,却被一名自己带的随行打晕,听说是占卜师要与随行一起去敌军大营烧敌军的粮仓,可是那随行怕占卜师危险,便在出去前打晕了占卜师。占卜师整夜躺在地上,隔日便恶寒上身,而且昏迷不醒。”信役将云姬越说越可怜,皇上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运筹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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