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是许星辙的,科技杂志是许星辙的,就连画的痣也是许星辙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收集所有关于他的东西。以前同班有个女生,明恋年级里的另一个男生,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收纳在一个铁盒中,甚至有他喝过的水瓶盖,写过的草稿纸,随手捡起的落叶。当时沉未晴觉得这行为过于怪异,还好是女生,如果是男生那么做,像个变态,嗤之以鼻。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也在做差不多的行为。
你堕落了,沉未晴。
她对自己叹出一口无可奈何的气。
将拴在脖子上的袖子解开,她攥着衣服想要还给许星辙,教练却正在和他说话,两人讨论得十分投入,不方便打断。她只好先把它放在腿上,扣好拉链,顺手折迭起来。
许星辙的校服洗得很干净,关节处不见污渍,仔细看袖口松紧周围,也没有不慎被笔划到的痕迹,面料依旧硬挺,用手就能压出折痕。哪像班里有些男生似的,校服脱下以后揉作一团随意丢,拎起来像没腌好的酸白菜,还散发着一股汗渍味。沉未晴端起自己的袖子与他对比,略小一圈,感觉正好能套进去。
她伸入当中,微微拉开,罩住她的袖口。这感觉,就好像她偷偷勾了他的手指。
沉未晴被这想法一惊,迅速扯离。
教练讲完题,又到隔壁实验室巡视。许星辙刚把一只耳机塞上,桌上放下折迭好的校服外套。
“谢谢。”沉未晴说完转身,不管他到底听没听见。
那声“不客气”堵在嘴边,许星辙见她只留下背影,又合上唇,将耳机塞好。校服没再展开搭回椅子,而是放到旁边的空位。实验室里空间很足,到处都是无人认领的座位。
睡足以后,想起早晨的那杯冰美式,沉未晴倾身问秦尧西:“表白的事,他回复你了吗?”
她刻意不提江榆楷的名字,是怕耳尖的同学听见。毕竟这教室里多得是熟悉他的人,太容易被捕捉。
秦尧西耸下肩头,意料之中地:“他拒绝了。”
她倒是不太伤心,反正已经盯上新猎物。
沉未晴不知,还安慰:“你还好吧?”
“好着呢。”秦尧西撞一下她的肩膀,分享过秘密以后,她们的关系拉进了一些,不再是以前班里认识的普通同学,比临时拼凑的同桌更深厚几分。
仿佛江榆楷都察觉到,早晨递给沉未晴冰美式时,他还特意问,秦尧西和她关系如何。
“挺好的,算朋友吧。”沉未晴说。她很少直接地把谁列入朋友的范畴,大部分人于她而言都只算“认识”,想要听她从嘴里说出这个词,多多少少都要一同经历过些事情,或者是获得她的认可。
沉未晴的人缘其实不差,至少没听说学校里有谁讨厌她,也从未见她形单影只过。只是她最贴近的朋友隔段时间就会更换,起初江榆楷以为是她和上一位闹别扭了,后来才发现只是因为换过座位,课间不太方便说话,自然而然地减少往来。等过两周座位换回来,又恢复如初。
流动性交友,江榆楷觉得挺神奇,所以看到她最近和秦尧西总走在一起,并不意外。
可她说是“朋友”。
“听说他拒绝别人都挺不客气,其实我做好准备了,结果他对我挺好,写了好长一篇回复,大概意思就是‘我是个好女孩他配不上我’。”秦尧西又叹气,“唉,说来也怪我。”
沉未晴以为她被打击得伤到自尊心:“不怪你,是他的损失。”
“不是这意思。”秦尧西解释道,“我不应该手机改情书的,要是放在电脑里,直接用查找替换就不出错了,我在手机上写,没想到正文都改了,没改标题。他一打开,第一行字就是《写给陆与修同学的情书》,然后文里洋洋洒洒写的全是我对江榆楷如何如何……”
想想也知道多没有说服力。
“他已经够给我面子。”秦尧西说,“是个好人。”
才发给她的好人卡,又被她反发回去。
里外谁都没亏。
沉未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她悄悄拿出桌下的手机,进校前还曾问过江榆楷情书的事,他课间已抽空回复。
“没什么后续,就拒绝了。”只字未提写错名字的事。
沉未晴自认有些对不起他:“抱歉。”
江榆楷想到应该是秦尧西对她说了经过,顺杆爬道:“你以后别替别人转达这些了,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还不是因为那天你没管住嘴。
应该是更早,你没管住眼睛。
沉未晴无奈道:“知道了。”
她和秦尧西在前面嘀嘀咕咕,听不清内容,却引起后方的强烈好奇。许星辙的同桌用笔戳戳秦尧西,做题做得眼睛疼,正好开会小差。
“聊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秦尧西扭头:“没什么,就我告白被拒。”
他叁天两头就听说这种事,觉得没意思:“哦。”
反应冷淡,秦尧西不服:“怎么,我跟人告白就不是大新闻啊?”
“你见一个爱一个,我都不稀得关心。”他道,“要是有人给沉未晴表白那才是大新闻。”年级里对她有好感的人其实不少,出于气质,出于对学神的崇拜,或肤浅地出于容貌,但他们都有自知之明,这样的女生,还是留她遗世独立到遇见般配的男生比较好,其他人靠近都像污染。
“说真的,要是真有人给你表白,你会是什么反应?”秦尧西问。
沉未晴余光瞄到许星辙,反正那些人里不会有他,答:“没什么反应,拒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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