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声音不是幻听。
    不止是魔性分身，就连青木与楚怡也听到了这一声轻声。
    剑声的动荡，让前方那座雕像上散播的剑机忽止。
    “谁的声音？”
    对于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青木听得神色也是瞬间凝重。
    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此地。这声音是在无声无息中响起。
    这说明来者定是比他还要强大，否则不会没有丝毫察觉。
    那剑声的轻鸣，牵动了雕像上的磅礴剑机，让其静止，便说明了那来人的强大。
    那雕像原本散播的剑机，只在几寸之内。没有外扩。但还是可以感受到这剑机的恐怖。
    至少青木不敢去触碰，怕招来杀生之祸。
    楚怡依然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啃着肉干，生怕一大口咬多了，这样就等不到爷爷醒了，在未醒之间、没有东西填腹。
    她并不知道魔性分身已经苏醒。那一座座仙台穿透了此庙，在高空之中、所以并没有见到。
    也不知道这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代表着什么。
    魔性分身没有站起，甚至没有抬头。只是点头道：“我会的。”
    就算他没有得到魔主传承，他也会如此做。
    当今这世上，与那一位牵绊最深的也只有楚程了。
    因为，那一位是雪谣前辈。是让他走向极道之路的人。也是守护他的人。
    如果没有遇见她，也不会有如今的楚程。
    这一生只能泯然众人。最终在古庭乱世中，如同蝼蚁般被生生抹去。
    这是恩情。
    就算没有这份恩情，当在东华残宇、那座仙庭中摘下天命面具时。他就需要承载东华仙王的意志。
    曲不归到最后成为了曲如归，虽然最终与东华仙王成为陌路，但他们的心愿终归是相同的。
    那就是守护那一位。
    当听到这清脆的声音时，魔性分身就知道这声音的源头是谁。当那剑声响起时，就更加确信了。
    是何人造就了一场大梦不肯醒？
    是一把剑。曾经魔主执掌的剑。
    对于一名强者来说，谁最对其知根知底？
    不是友人，也不是亲人，也不是道侣。而是伴随多年的本命之器。
    魔主已殒，但曾经的掌执之剑、存续至今。
    只是魔主最后的执念，被那一把剑给续存。在此留下一场梦，来此的人要与魔主经历曾经的过往。
    知晓魔主无情、却又重情。让他们永远铭记这重情人。
    魔性分身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座雕像上，没有回头。那道剑声也没有再颤、那道清脆的声音也未再起。
    直到大雁惊起，又是一只黑色的大雁从魔性分身身旁飞过。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只大雁。
    自古以来，信鸽传信。大雁传情。这只大雁、便是承载了魔主的一世情意。
    这只大雁停在了魔性分身的面前。
    当停止下来，便是可以清楚的见到这只大雁的貌容。
    这是由魔气组成，在缓缓消散。最终露出一顶剑刃。
    到最后显露全部。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当雾浓时是雁，当褪去时是一把剑。
    这是一把大剑，长达七尺，通体为墨、散发寒光。
    这把剑没有散波剑意，但魔性分身知晓、这剑中蕴含着一股恐怖强大的能量。
    当真如一把修韵内藏、不动则已、一动惊天地的剑中之王，万剑以其为尊。
    只是这一把剑，已经破败不堪。只有中部剑干，还剑刃没有损坏。
    “这把剑.......”青木看到这一把黑色大剑，双眸瞳孔也是猛的一缩。
    只是看了一眼，就仿佛看到了这整个天地只剩下了这一把剑。
    大无边，力无穷。好似一剑就可以破开这整片苍穹，世间无人可以阻挡。
    也不知这是幻觉还是什么，这种感觉只是出现在一瞬间，很快就消褪而去。
    魔性分身看着这把剑，漆黑的瞳孔中清晰的映着这把剑身。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面向看着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张脸。
    这张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盈盈如一泓秋水，清可见底。又好似能够穿看人的心底的猜思。
    “剑灵？”魔性分身看了许久，这才开口问道。
    “是的。”
    那到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些感慨，再次道：“我为魔主本命之器，那之中一战、吾主为那一位抵挡三尊禁忌追击，最终陨落。”
    “若是当初吾主执意不将我催暴，他还是有机会赶回见那一位的。”
    “只是他到最后依然偏心与那一位，想留下道统传承、茫茫之中寻找可以接替他的人，在今后的岁月。可以替他守护那一位。”
    “我接下了承诺，带着破碎之躯、重出了重围，来到了这里，等候无数岁月、等到蛮荒再起，盛世再兴，替魔主寻能够承接道统的人。”
    “这一诺，对与我来说就是地久天长。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天长地久。吾主当年以杀震苍茫四座大界，被世人称为最无情之人。只是又会有何人知道、他的心就像那桃花，饱含牵念。”
    “年年桃花，静看世间风雨，不肯凋零。”
    “这花不语，哪怕芳华只在朝夕、依旧只是藏与心、不敢表露。这不归曲啊，终究成了多情曲。”
    清脆的声音再次一叹，语气中显露追忆。
    “他是桃花，那一位对魔主来说、便是这身处之世。他的那一世，眼中只有那一位。只是，这世、是否会动情与一缕光泽？”
    魔性分身摇了摇头，认为魔主就算表明了心意、最终也会落花流水不得此情。
    当他知道雪谣前辈来自与未来时，便不会再动情。
    因为她承载着一个世界，一个在她踏进当年那一世时，就无任何生命的世界。
    承载着无数生灵死后的宏愿。来此寻一线打破劫灭的希望。
    她的心早在属于她的那一世中死了。再不会有本属于女子的柔情。
    女子便如花烛，热情时有沉香弥漫室中，让男人迫切想接近。但在大雨来覆灭后，最终沉入河底时，便是再也无法燃灼。再也无法回到当年烂漫之初。
    在河水永无止境的侵染之下变的冰寒刺骨，让人不敢接近。
    那世界的毁灭，就好比那一场将火烛推入河底的那一场大雨。将那一位的心彻底冰寒，无人可以将其溶化。
    “她不会。”
    那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声轻叹。
    两人沉默不语。
    直至另一道声音响起，魔性分身才回神过来。
    “爷爷醒了？小怡真的好饿啊。”楚怡刚好啃完所有肉片，听到魔性分身的话语，也是连忙抬头、将手中的布条重新塞入怀中，双眸放亮。
    不过又很快响起一道轻咦。
    “刚才那道声音是这把丑剑发出的吗？这剑竟会讲话诶！好神奇！”
    “你才丑剑！剑爷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当年不知迷住了多少把母剑！”一声破骂突然响起。
    当一个人触景生情时，往往他人一句煞风景的话语，就会让意景全消。
    楚怡的这句话便是如此。
    对于魔性分身来说，这把大剑中的剑灵之语，也是如此。
    “可我不是剑啊，我是人。公子都说我长的可好看咧，将来一定会更更更好看的！”楚怡歪了歪头，想了想道：“爷爷、这剑还分公母吗？可我没有在这把剑上看到把子呀.......”
    “.......”
    魔性分身没有想到楚怡竟然会说出这等话语。实在是强大。
    “少主，剑没有公母。但剑灵有。往往修士的本命之器，选择与其主。若是其主是女子，那器灵通常也是女性之灵。如果其主是男子，那器灵便是男性之灵？”
    “啥是本命之器？”楚怡颦眉，没有理解进去。
    毕竟她刚入修行不过几月，又糊里糊涂的步入第二步。对于修行界的事，多数不知。
    唯一只晓得，便是修士能够飞。因为她会飞。
    “.......”
    “这谁家的娃子？”剑灵气吁。
    “剑前辈息怒！”魔性分身从剑灵的话中就已经知道了这与鼎爷是一类的器灵，凡事都得靠哄、靠夸。
    “剑爷我身为大前辈，岂会跟一个小丫头见识？不过这小丫头也是福缘深厚啊。”
    剑灵看出了楚怡是得到了鸿蒙后天神物、火灵珠。这才在如此幼小的年纪、踏入了第二步。
    “我竟顾着跟你触景了，没有想到吾主所等待的人竟同样为魔，且是最精粹的魔。跟吾主同出一源。这是天意、是缘分！”
    “而且...你还是与那一位同出一地，来自陌尘。这是更大的天意、更大的缘分。”
    剑灵的主上便是跟随在陌尘之修后，自然接触过其他陌尘之修。在感受到气息后，也是察觉出了魔性分身是陌尘之修。
    魔性分身点了点头。道：“晚辈也没有料到，这世上曾经存在着与我同源之人。”
    “这都是缘分。我如今的状态，不可多说话语。你既然得到了吾主传承，理应一拜。这一拜，不是拜吾主，而是拜当年一战中、为那一位所死的万千强者。”
    魔性分身起身转立，若是剑灵要让他拜魔主，承是其师，那定然不会拜。
    但拜的是为雪谣前辈战死的那些强者，自然当拜。
    他抱拳弯腰，双腿缓缓跪地。伏地一拜。
    只是这一拜之下，异变突起。
    那一座雕像，竟剧烈颤动起来，有裂痕不断出现。刹那间四分五裂。
    “卧槽！”
    剑灵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