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还到家里来,之前就当作是你暂管了,伯父们也不是非要追究……”
呵,已经将存褶里的钱默认作林家的钱了么?
这一瞬间,云知终于明白宁会长留到现在,是为了听到什么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存褶是祖父留给她的。林赋厉他们认为那是祖父的遗产,可宁会长却知道“生意”的存在。
只因存褶上未能体现具体的收款方,这才推波助澜,将她逼到现在这种逼仄的境地。
一旦全家人怀疑她勾结漕帮害死祖父,要想自证清白,需得将当日祖父托付和盘托出。
她几乎已以笃定……这位宁会长,他就是站在祖父对立面的人。
连天津保险箱的事都知道,他和害死祖父的幕后之人,又有什么关联?
明知小七和自己关系匪浅,敢在今天冲她发难,恐怕他是知道小七不在上海……如此看来,何味堂突然闭店,不是巧合,亦在他布局之间。
倘若此刻她真的将祖父所托说出来,等同于将何掌柜、周掌柜,甚至伯昀他们整个研究所推入险境;而北京的局势、沈一拂的处境,她一概不知,这么久以来他们苦苦忍着,连电报都未曾通过,就更不可能在此时说出这笔钱真正的来路,功亏一篑……
可她要是三缄其口……
窗台上的银色托盘上点着驱虫的烟香,灰色的烟一蓬蓬浮起来,随风摇摆。
云知绕过沙发,看似漫不经心地往前踱去,“伯伯们要的解释,我可以给,但我不乐意有外人在这儿……”
林赋厉道:“你宁伯伯不是外人,而且,他还有要事要与伯伯们相商。”
宁会长笑而不语。
她彻底明白,站在对面的,是一只搅弄风雨的豺狼,而她,只剩她自己了。
云知望着对她虎视眈眈的这一大家子,点头道:“行,我解释。第一,我认识祝七爷,不过,是通过祖父认识的,在北京时他帮过祖父,这一点福叔也可以证明;第二,存褶里的钱不是祖父的,所以,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们钱的来路。”
众人的面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林赋厉问:“第三呢?”
她摊了摊手,“没有第三了。”
楚仙手指往前一比,失声道:“爸,你看她……”
众人循声望去,但看那蚊香托盘上噗的一声蹿起火苗,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云知竟不动声色地将那存褶丢在烟盘子里,离她最近的三伯第一时间冲上去推开她,火扑灭时存褶也烧焦了,只剩下灰白蜷曲的纸灰鬼影,什么也瞧不着了。
由始至终都坐在沙发上的宁会长终于站起身来,云知捕捉到他眼中一霎时的错愕,知道自己赌对了——若三缄其口,存褶会被夺走,以宁会长的能力,拿去银行查询来往记录应是不难。
看来,这只豺狼方才忙着对付她,还没来得及把存褶里各个编号及日期记下来。
此举激怒了林赋厉,他再也维系不了那一派风度,单手握住她的肩:“那些传闻,我们都以为不尽不实,没想到你竟敢当着全家人的烧存褶……”
肩胛骨被捏的生疼,她挣不开,索性豁出去道:“你们一个个早就将我定了罪,何必演那么一出?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勾结外人,钱也不是你们的,爱信不信,但要想给我定罪,需得拿出证据,一群人欺辱我一个六亲无靠的孤女,算什么本事?”
乔氏道:“大伯大伯母供你吃穿读书,你倒成了‘孤女’了?”
林赋厉起了愠色,“念着亲情,你打了姐姐也未同你计较,看来是平日对你疏忽管教,才助长了你这野蛮性子。你最好和我们一起去银行补办存褶,否则去了巡捕房,他们可不会像家里这样好说话的。”
巡捕房?
云知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赋厉,三伯看她露了些许惧色,跟着威胁道:“对!就叫巡捕来!她要是不肯说,索性让巡捕去查!”
二伯忙上来劝阻,幼歆也上前拉着云知让她不要再嘴犟,可林赋厉非要她去银行,她人不肯动,僵持了一会儿三伯竟当真打了电话,将巡捕唤上了门。
辩白无意义,在举家控诉她的前提下,尤其是巡捕房本就与林赋厉交好。
被拷上手铐时,云知忽然想起了大堂姐楚曼。她曾为了革命、为了救国遭人迫害,却无论如何说,还是被家人认定是纨绔染上毒瘾,更杜绝了她一切的外在联络……至死,依然是林公馆的不可言说。
可笑她曾以为林公馆不过是没有人烟气。
*****
这是她第三次进巡捕房。
之前两次是作为证人,这回却成了“谋害祖父”的嫌疑犯。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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