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经常有这样的温泉,在稍微低洼的地区,被狂风暴吹出来的,几个月就会消失。探路小队上一次到达这里,肯定没有水源。
“啊,什么啊,什么响了?”宋捡捂着耳朵,把脸埋在男孩怀里,“小狼哥我怕……”
“捡,不怕。”男孩直直地站着,望向张牧手里的那杆枪。那是比牙齿威力还大的东西,它一出声音,所有人都不敢动。
“就在这里停下吧,大家围着温泉眼扎帐篷!”张牧对副手们说,“水源几个月后就会消失,这段时间大家不缺水了。”
宋捡听着,什么温泉眼他根本不懂,只觉得委屈,觉得那些大人把小狼哥的水给抢了,他们真讨厌。
男孩看着缩在怀里的宋捡,僵木的脸竟然有了一个难得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了翘。翘完之后,男孩用手摸自己的脸,很好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宋捡胆子很小,他不可能是狼。自己以为捡了一匹狼,其实捡回来的是一只小狗。
宋捡就是自己的小狗,离开自己,他就死了。
12、汪汪汪
这一次,营地围绕着温泉驻扎,一层一层往外扩,整个流民营像个圆形。宋捡跟着小狼哥住在最外圈,带着他们的狼。
他们一起把小帐篷扎起来才去打水,温水的触感让宋捡感到惊奇。因为底下有泉眼,所以水怎么喝都没有减少,宋捡完完全全站进去,刚好没到膝盖。
“小狼哥,水是热的不?”宋捡用触觉接触外界。他拿水拍了拍脸,可算把小脸洗干净了,漂漂亮亮的男孩子。他还想洗洗身子,可是周围总有人声,就不愿意脱衣服。
不想被人看见光屁股。
男孩在温泉里打滚,长长的头发全部浸湿,脏兮兮的脸蛋终于洗净了沙土。他站在水里,好奇地对比自己和宋捡的肤色,又比身高,高了一个脑袋。
“小狼哥,你在哪儿?”宋捡往旁边挪,下巴撞在男孩的身上。
“你理理我,我看不见,听不见你说话我害怕。”宋捡摸到男孩湿湿的脸,刚想仔细摸一下五官,男孩把脸偏开了。
“水,热。”男孩说。
宋捡歪着头。
男孩不再说话,一个猛子,把宋捡扑进了水里。在水下他给宋捡扒衣服,要给自己的小狗洗澡。
宋捡吓得差点呛水,衣服全湿透了。他抓着衣服不要脱,整个人淹在水里,全湿,男孩扒掉了他的裤子,宋捡就坐在水里不起来。
“捡。”男孩不懂他为什么不洗,还是说小狗都不爱洗澡,“水,热。”
“水热的,我也不想脱啊……小狼哥你把裤子还我好不?求求了。”宋捡的上衣还在身上,水真的很暖和,舒服得他不想起来。突然,扒自己上衣的那双手停下了,而是抓住了自己的脸,开始搓揉。
男孩捧着宋捡的小脸,近距离观察他。两个人的睫毛尖都快扫到一起了,他也没看出来宋捡的眼睛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更不懂为什么这双眼睛不好用。
“捡。”男孩往宋捡身上泼水,“脏。”
“我不脏,我……我才不脏。”宋捡气呼呼的,脸快要被揉变形。可他又笑了,在水里踢小狼哥的腿,搂他的腰。
泉边聚了几个人,都是拿着盆来打水的。“滚开!
这是喝的水,谁他妈让狼崽子进去糟蹋的?”
“小狼哥我们快走吧,他们……他们凶。”宋捡在水里穿裤子,才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小不点儿。小狼哥把他拉了起来,可是却没有动。
“看什么看!”岸边的人急了,心里有点虚。周围没有狼群他们就嚷嚷几句,背地里都骂狼崽子又脏又野,不是人。
一个洗干净的大孩子站在水中央,他全洗干净了,长头发背向脑后搭在肩上,不穿衣服,精瘦。这是流民们第一次看清楚狼崽子的面相,一张睚眦必报的带仇恨的脸,深薄的眼皮,下垂的嘴角。
他只是个孩子,可他的眼神不像个人,看着他们就像看着到嘴的猎物。
“干什么呢?”张牧的帐篷离水源最近,“滚,别冲小孩儿嚷嚷。”
“领头人,我们是信你才愿意跟着你。”一个流民站出来,早就对狼群不满了,“狼伤人了谁管?各家的孩子每天都吓着了谁管?”
这确实是个问题,狼群是野生动物,说不准什么时候发疯。可野生动物也有智商,在极端环境下和人类达成了某种共生关系。张牧撩了下外套,不经意地露了枪。“狼没伤人我就不会驱赶,没有这群狼,今天大家伙还没水喝呢。赶紧打水,各自回各自的帐篷,不许多事。”
那几个人怪不服气的,可是也没办法。谁料狼崽子带着穿好衣服的宋捡从水里出来了,披散着湿头发,还深深地望了一眼张牧。
宋捡不知道发生什么,只顾得穿衣服,小狼哥拉他去哪儿就去哪儿。
男孩并不怕流民,他怕的是张牧腰上的武器,今天已经见识过威力。这种怕和人类的怂不一样,是动物性的,类似食物链的高位对低位的震慑。张牧有一把枪,男孩就把他列为比自己危险的生物,如果他没枪,两个人就差不多。
狼很聪明,绝不挑战打不过的对手。
他们的小帐篷在最外面,离水最远,男孩拉着绳子带宋捡走,从来不去拉他的手。宋捡有时想要牵着手,他就拍宋捡的手背,把他打开,保持一定距离。
经过樊宇的帐篷时,男孩让宋捡原地蹲下等他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几根烧火用的木头,和两块打火石。
“这是什么啊?”宋捡赶紧把绳子塞到小狼哥手里,没人拉着绳他好害怕,怕小狼哥不回来,自己又一个人。
“石头,火。”男孩带着宋捡继续往前走,看到了他们的小帐篷。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搭的比上次好些,还是三脚架围着布,可是高出许多。太阳逐渐落下,温度急剧下降,宋捡躲进帐篷时打了个冷颤,好怀念刚才的热水。
“小狼哥,我衣服湿了,我好冷。”宋捡拖着长音,和男孩撒个娇。虽然撒娇从来没回应,但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喜欢撒娇,一拖着长音说话仿佛就有人疼。
果然,小狼哥没理他。
帐篷里铺着薄毯,薄毯底下压着一层草皮。湿衣服黏在身上难受,宋捡抱着膝盖犹豫了一会儿,两只小手挠挠脸,开始脱衣服。
衣服是爸妈的旧衣服改的,上衣就是一件大袍子,松松垮垮一条腰带,底下是一条遮到膝盖的裤子,宽大得很。里面还有一条小底裤,包着他的小屁股。
宋捡全给脱了,摸着张牧给的毛袜子往脚丫上面套,保护好小脚。他很瘦,即便已经胖了可还是瘦,爸妈打的伤倒是全部长好了。
小狼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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