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知道，那一别可能就是永久，他知道她不会站在原地等他，她从没等过，只是他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期盼，什么也没说的告别，也正是因为这个……
    他默默抬眼，又将视线移到林娇身上。
    她撑肘撇头，目光未在他的身上留下分毫，一如当年。
    他涩涩开口：“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她这才分了他一些目光，他像攥着救命稻草那般死死地攥紧那道细微的目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去瞧她。
    她眼中的灵气尚存，但小野兽好像已经收去了爪尖，深深的疲倦映在她瞳孔的倒影处。
    她拽着一根小草，在泥土地上画着什么，她没什么表情，只是垂下长长的睫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的好吗，过的差吗，要怎么分辨呢。是一种很无趣的状态，就好像浑身被抽干了一样，那种感觉很朦胧，细细想想，你会想不起来你都经历了什么。”她抬起头，“因为……心不在焉啊。”
    “那些事情，有的时候觉得近在咫尺，有的时候又觉得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过的很好，江成。”
    她最后说：“替我向阿姨叔叔问好，我们，有缘再见。”
    他没忍住，偏头：“下次是什么时候？”
    林娇冲他笑了一下，这是她见到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我和陆正倲的婚礼上。”
    *
    网络上的风波，来得快也去得快。
    为她出面的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圈外人，她的初高中同学们。
    有个网上几百万粉的萌宠网红，当晚发了一条微博。
    【@小萌和她的崽崽们：
    林娇啊。
    我知道她啊。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她啊，从小就飞扬跋扈，性格差脾气坏，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撒娇赖皮，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你要是骂她耍大牌，那我说不定还会跟着骂两句。
    但你说她虐猫？
    很多人在她心中的分量还不如一只猫呢……太好笑了。】
    这条微博下配了好几张照片。
    其中有一张合照，是林娇扎着高马尾站在c位的照片。
    最后一排男生撑着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救助流浪动物社团第一次团建！——
    很多人转发她这条微博，不乏各行各业的大牛。
    @清华博主阿健：谁欺负我们家林小公主啊？
    @金融学长黑米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到高中的时候有人向林娇表白来着，被她说跟你在一起还不如跟我家黑猪在一起，黑猪是一只绝育的小公狗哈哈哈哈哈哈。
    @房地产大亨某少：我有一次拽了一下黑猪尾巴被她骂了一个下午TuT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同组里的孙同珍居然也发声了。
    @孙同珍：没什么好说的，我相信她，而且不怕被打脸。
    和她合资开猫咖的小太阳也发了微博。
    很多人为她声援。
    虽然如此，但恶评和猜测依然存在。
    救猫的人就不会虐猫吗？
    没有铁证，该黑的人一样黑。
    最后是江成帮她搞定的。
    那段视频的主人公本就是他们俩，要找其他监控视频显然不可能，过去好几年了，但好在，他有一段音频。
    是他们吵架时，他不小心按到的。
    他一直没删。
    而此时，陆正倲正坐在通向小乡村的私家车上。
    他分了很多条线去帮林娇解决这件事。
    那段几乎不可能找到的监控——他拿到了。
    几乎就在刚拿到手的那一瞬间，江成发微博了。
    他垂眼听着音频，手上播放的，是林娇和江成的那一段视频。
    一种挫败感，久违的溢上他心头。
    她是去见他了吗。
    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在他调取监控的这段时间，他第一次听说了她的故事。
    像五只手指慢慢合拢，挤捏着海绵，水流簌簌流下，海绵体以一种难看且扭曲地姿态慢慢膨大。
    他的五脏六腑好像被掏空，胃部空气被抽离，疼痛地难以呼吸。
    他多想去抱抱她的小姑娘，告诉她，有他在。
    可是，还有另一个人……一直陪在她身旁。
    他是不是，来晚了？
    轿车从城市驶向郊野。
    视野慢慢扩大，露出大片大片的稻田，他们飞奔而过。
    陆正倲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
    *
    他到的时候，林娇正好收拾完行李。
    她见到陆正倲，很惊讶地“嗯？”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陆正倲双眼发红，头发缭乱，胡茬青青点点，样子非常疲倦。
    他似乎在忍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