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没接年君姚的话，年君姚苦笑一声，“我没能陪你一起修炼，却建议你鬼修，是大哥的错，阿岚，原谅大哥，好不好？”
    薛岚倏然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后悔……让我选鬼修？”
    年君姚温柔一笑，“是啊，大哥后悔了。”
    薛岚紧张地抓紧了无畏的剑柄，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竟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他说的后悔，是后悔让那个她选鬼修啊。
    年君姚说，“如果大哥不建议你鬼修，你当年更愿意当傀儡是吗？”
    薛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可年君姚说中她的心事。
    她更宁愿当傀儡。
    她不愿意当鬼修，和他们分离这么多年，这世上哪有每一个鬼修，都经历了上百年的时间，才能修炼出真身。
    她当年更愿意选年锦书，或者年君姚，当他们的傀儡，若是如此，她和夜浓没什么区别，她和他们也不会分开这么长时间，走到鬼修这一条路上，都是因为当年年君姚说一句，希望她能选鬼修。
    可她不敢和年君姚说实话，怕年君姚更后悔，自责。
    “不是！”薛岚，她把一切都揽都自己身上来，“我心里更愿意当鬼修，可我又不想和你们分离这么多年，所以当年问你，其实是想让你挽留我，希望你当我的主人，我成为你的傀儡，可你没有。你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阿岚，你后悔吗？”
    第861章 我只把你当大哥
    薛岚早就后悔了，后悔透了。
    可她不敢让年君姚知道。
    年君姚一直都喜欢把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在身上，她不希望年君姚这么想，“我不后悔啊。”
    “可我后悔了，如果当年你来当我的傀儡，你就不会和我分开这么多年。”年君姚说，“我太自私了，为了一己私欲，让你选鬼修，可我又不能陪伴你，这都是我的错，阿岚，都是大哥的错。”
    薛岚觉得年君姚钻都了一个误区里，当年除了年君姚，年锦书也是希望薛岚鬼修的，毕竟鬼修成功后，能修出身体，有什么不好呢？
    为什么要当傀儡呢？
    夜浓是自己选择当傀儡，而且夜浓也未必能修成正果，薛岚不一样，薛岚是魔族，又是皇族，就血脉上来说，她鬼修就比旁人要快。
    只是，没有人想到，会发生那么多变故。
    “大哥，我不后悔。”薛岚只能如此重复地告诉年君姚，“大哥应该忘记一切，往前走，过不一样的人生。”
    “不如你来告诉我，什么样是不一样的人生？”
    小小的岩洞里，火光发出微弱的光，映衬得年君姚面如冠玉，他的容貌几乎也定格在二十多岁时，岁月没有在他脸上落下一点痕迹，对薛岚而言，他仍是三十多年前的大哥，可大哥看她，已经不是少年时的薛岚。
    “和二哥一样，成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出色的儿女。”薛岚轻笑说，“我见过二哥的儿子，在槐树林里，很像他，也见过二哥的一双女儿，活泼伶俐又可爱，大哥也该有这样幸福美满的人生。”
    这是薛岚的真心话。
    她一点都不希望年君姚三十多年来，竟孤身一人，无人陪伴，寂寥独孤，她心疼。
    “凉筝的美满是可遇不可求的。”年君姚轻声说，却没给薛岚太多压力，“大哥这些年，只顾着修炼，想要和你一起重聚，其他的事情并未想太多。”
    薛岚似乎也觉得提起这话题，有些不妥，她也就没在提起了。
    岩洞外，倏然有剧烈的震动，年君姚倏然站起来，薛岚说，“不要管，一会儿就没事了。”
    话虽如此，可地动山摇，看起来像是深渊要坍塌一样，薛岚却很平静，洞口的银色花朵也一动不动，可深渊却落下很多石头，砸落到不远处，看着就格外吓人。
    “怎么回事？”
    “北海深渊每隔一天，就要流转一次，不是什么大事，大哥，你安静坐下吧，相信我。”薛岚淡淡说，“我们要等三天。”
    年君姚暗忖，那他要和薛岚在岩洞里过三天吗？
    三天，其实很快的。
    对于修炼之人而言，三年都是转瞬即逝，何况是三天呢。
    “阿岚，如果你在无法离开北海，大哥在北海外和狐妖一样，修一座客栈，在北海边陪你，好不好？”
    年君姚是一个打直球的性格，这是迟了三十多年的告别。
    深厚，又含蓄。
    薛岚太了解年君姚了，从小一起长大，年君姚做不到和雁回那样热烈地表白，这几乎已经是他最含蓄，最婉约的告白了。
    他想要陪伴她。
    “大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觉。”薛岚仰起头，安静地看着年君姚，“你看看我，哪有你熟悉的样子，就算是……当年。阿岚一直把你当成大哥。”
    这也算是薛岚的拒绝了。
    两人都没说透，却把一切都讲清楚了，一个隐晦地告白，一个清晰地拒绝，不留余地，薛岚是一点余地都不想留给彼此，所以才会说得这么清楚。
    她不想伤害年君姚。
    可她心里，全是刀。
    第862章 大哥的告白
    年君姚是第一次被人拒绝。
    他从小就天资卓越，容貌英俊，又有一个好家世，薛岚帮他赶走的桃花就不计其数，更不要说背着薛岚和他告白的少女。
    当了宛平城家主后，想要和他联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年君姚几乎是所有宗主眼里最佳的女婿人选，不管是女修来表白也好，家长代替询问也好，三十多年来不计其数，如今还有十七八岁的女修天真烂漫地给他写情书，哪怕年君姚早就说自己喜欢男人，那些女人也前仆后继地往上涌，因为就算说是喜欢男人，也不曾见过他和谁亲近，所以大家都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年君姚拒绝过的人，能排宛平城一圈。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了。
    他却一点都不伤心。
    “那是自然，从小我们就是兄弟模式相处，我也帮你当成了弟弟。以后大哥努力努力，让你重新认识我。”
    薛岚，“……”
    薛岚没想到年君姚会这么说，她本以为自己拒绝后，年君姚是一个体面人，做事做人都很体面，他就不会再提了。
    她没想到，年君姚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薛岚沉默了。
    “行吗？”
    薛岚深呼吸，“大哥，我在鬼城三十多年了。”
    “所以呢？”
    薛岚不想撒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年君姚死心。
    年君姚说，“诚如你所言，你在鬼城三十多年，鬼城都是鬼，你总不能和鬼建立感情，若说鬼修，也只剩下纳兰果，不管这三十多年怎么样，都过去了，是不是？”
    薛岚张张嘴，想要和年君姚解释，可又不知道解释什么，心里也很难受，干脆就不解释了，随便误会好了。
    两人沉默下来。
    年君姚问，“阿岚，鬼城里的鬼修，为什么都没有了？”
    “我全杀了。”薛岚语气很平淡，说起这个事情，不带一点情绪，“过程我不太想提，大哥就不要问了。”
    “好，不问。”
    必然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薛岚才会杀人。
    若不然，薛岚不会下这种狠手。
    薛岚不想提，年君姚也没有刨根究底去问，没必要。
    “为什么要等三天？”
    “地狱深渊一天一轮换，位面都不一样，三天后和掉落时一个缝隙能飞上去，到时候你跟着我就好，不要迷路，这里走错一步就走远了。”有时候虽然能看清楚彼此，却已经不在一个空间了，“那亲妖兽不敢跳下来的。”
    曾经掉落这里的妖兽，都已经死了。
    “我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你应该通知狐妖让阿锦他们过来了吧，等出去后，让阿锦我们也进来，我们能解决这群妖兽，阿岚，你不必担忧。”年君姚倏然问了一句话，“阿岚，是不是北海的妖兽都死光了，你就不用被囚在北海了？”
    “不是！”薛岚淡淡说，“我在任务是监管北海的妖兽，也是保护，若是妖兽没有了，要我做什么？”
    年君姚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会被困在北海。
    “真的没办法？”
    薛岚看着年君姚，“真的没办法。”
    “行，那大哥和狐妖一样，在北海界陪你。”
    “大哥，你不要糊涂，你是宛平城家主，是宛平城唯一的继承人，你不能放弃你的生活，你的将来，小锦书总有一天会飞升，你会跟着她一起飞升，前途无量，不要为了我白白浪费了前程，我也不希望大哥在北海界里陪着我。”
    “你所愿和我所愿，并不一样。”年君姚说，“既然你不能离开北海，我就在北海陪着你，等你有一天，能离开北海了，我们一起浪迹天涯，继承这种事，没那么重要。”
    薛岚闭上了眼睛，为什么说了那么多，大哥还是一意孤行？
    “大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年君姚说，“我如今已经后悔了，当年不应该让你选鬼修，就应该让你选当傀儡，和我同生共死，当年我是怕你后悔，怕你当傀儡久了，怀念当一个人的美好，我非常，非常害怕你有一天会后悔，若不然，当我的傀儡，我心悦于你，我为什么不愿意呢？我想让你当鬼修，只不过是想要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将来我死了，总有一天，你也能找到我，而不是我死后，你就跟着魂飞魄散，我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也没有一个叫薛岚的人。若我知道你会经历这些，我不会让你去当鬼修，我们只求一世的快乐，该多好啊。”
    他真的后悔了。
    所以，他要修正这错误，不管怎么样，他都要陪着薛岚，哪怕她不愿意，他也希望离薛岚近一点，她要在北海，他就在北海界。
    生死不离。
    红尘俗事，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要薛岚！
    第863章 那是林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