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摸着脑门,“中台?”
“我看你这模样,仍是不知悔改。”池青主斥道,“拿去写一封悔过书,写满了再拿过来,我要亲自看过。”
“啊?”唐恬几乎怀疑自己已是聋了——池中台他老人家叫她写悔过书?还要写满?这个纸折子是君前奏对专用的,便是写一个话本子也不在话下,她哪有那许多话来悔过?
池青主讥讽道,“你眼神不济,耳朵也不好,五感如此迟钝,怎么混进北禁卫的?”
唐恬被他一顿毒舌扎得脑仁生疼,难免声辩,“回中台,下官是正经岁考入的北禁卫,湘中去岁总共录了五人,下官文试武试成绩都很是过得去。”一边说一边膝行上前,将纸折子拾在手里,“容下官回去静思己过,写完再送呈中台。”
池青主道,“去吧。”
唐恬大喜过望,好歹记与上官言事的规格,提着嗓子剖白心迹以作收尾,“请中台放心,下官这便下去领训,回去也必定深刻反省,好生悔过!”
“领训?”池青主嗤笑一声,“六十杖打过,你还能静思己过?”
唐恬大惑不解,不明白这位大人又要做甚。
池青主拾起书册翻两页,随意道,“且记着吧,以后慢慢领。”
唐恬大觉惊悚——以后慢慢领?什么意思?却也只一转念便抛诸脑后,无论如何今日不用挨打,总是好事,“唐田多谢中台恩典!”
退出来见萧令仍旧在阁楼外侍立。唐恬心情大好,笑眯眯向他摆一摆手,一溜烟跑下楼。
萧冲兀自在楼下转悠,正百无聊赖间,看见唐恬,“怎么样?”
“挺好的。”唐恬四下里张望,“我们将军呢?”
萧冲道,“滚了。”
“什么?”
“他带的那个傻子刘准惹恼了中台,他哪里还有脸留在这里?我打发他去盯着刘准挨打,他就去了啊。”
唐恬看萧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简直无言以对——堂堂冠军大将军被一个净军都统打发了?
也——行吧!
唐恬踌躇一时,“小萧都统,刘准既已吃过教训,能不能让裴将军带他回北禁卫?”
“你问我做甚?”萧冲莫名其妙,“中台亲自发落,谁敢擅作主张?问中台去啊。”
唐恬一听“中台”二字,回身便走,“不必,我回去了。”
萧冲伸手把她扯回来,小声打听,“方才上面——什么情况?”见唐恬全无答理的意思,又指一指阁楼,商量道,“你好生与我说说,我便替你去问中台能不能带刘准回去。”
“好啊。”唐恬立刻答应,“方才中台赏训六十杖,命我回去写一封悔过书。”
“还有呢?”
“没了。”
“什么跟什么就没了?”萧冲忍无可忍,“你不是上去脱衣验身吗?结果是什么?”
唐恬斜眼看他,“你说呢?”
“说的也是,你人都囫囵下来了,必是个男人。刘准这厮果然是个疯子——”萧冲摸一摸头,“那你又为何挨打?”
唐恬道,“不知。”
“啊?”
“确然不知,想是我应对不合规矩,惹中台生气?”
萧冲“哦“一声,“在这打还是回北禁卫打?”
“中台让先记在账上,以后慢慢打,”唐恬说完催促,“都说完了,小萧都统快去问问。”
“挨打还能记账?”萧冲越发摸不着头脑,“行吧,你等着。”便提步上楼,居然片刻便下来。
唐恬两步迎上去,“怎样?”
“中台有言,”萧冲木着脸复述,“我不管北禁卫的事。”
唐恬莫名所以,“什么意思?”
“意思是——”萧冲道,“人,你们可以领走啦。”
唐恬长长吐出一口气。
“中台还有一句。”
唐恬睁大双眼,“什么?“
“妇人之仁。”
从万相殿回来,裴简之便跟唐恬打听了池中台训话的内容,积极领悟上官意图,立刻给唐恬放了五日“悔过假”,命她不必当值,务必闭门静思己过,务必写好悔过书。
唐恬没想到因祸得福,非但除了心头大患,还得了个小长假。索性拉直睡了一日夜,又把吴封找来,认真请教悔过书写作技巧。次日在吴封亲自指点下写满一本纸折子,寻一只锦盒装了,送到万相殿门房。
门房很是客气,问她可需面呈中台。唐恬吓得大日头底下生生出一身冷汗,扔一句“辛苦转呈”,便脚底抹油逃回北禁卫。
吴封听完经过,趴在桌案上瞪她,“可知我朝有多少人想见一回池中台?”
唐恬剥着瓜子吃,“不知。”
“可知各州府官员不得召唤,想见一回池中台要使多少银子?”
“不知。”
吴封沉痛伸出一个巴掌,从唐恬眼前一点一点划过,“兄弟,这么大这么大一笔巨款啊,你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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