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解禁,连滚带爬地跑到景仁宫探望母亲。
“都是大人了,还是这样的女儿心态!”寒苓摸了摸永玺的辫梢,“你总怪我偏心,你的十几个姊妹可没一个敢像你一般与我怄气。”
“是儿子不懂事。”永璟红着眼眶告罪,“额娘,儿子知道错了。”
“子女与父母怄气,寻常人家是常有的事儿,可你是皇子,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寒苓微微叹息,“说你不是额娘生的都没人相信,额娘幼年也不能教你郭罗玛法和郭罗玛嬷重视,堵了几十年的气,直到他们过世才懊悔释然——他们待我确实不公,本心而论,又没有亏欠我的地方,五指有长短,等你将来为人父,必然能够明白我此时的难处——这一碗水是永远端不平的。”
永璟哭道:“额娘,儿子其实都明白,后宫之中,您想让我们姊妹平安长大,一定要做出必要取舍,儿子只是不甘心,没有成为最受额娘在意的那个孩子——”
“那个戏子,我已经在皇上面前把他保了下来,教你四哥去与康亲王做情,让他先在永璋府上安置,以后的事,你自己做主即可。”寒苓捏了捏额角,“至于关童,固应有劳,亦非无过,你若于心不忍,赏他几两烧埋银子也便是了。”
永璟感激不尽:“额娘愧煞儿子。”
寒苓底子尚可,毕竟是五旬之人,这一口心头血吐出来,轻易不能痊愈大好,一直躺到年底方才起身,十阿哥大婚之际,内外命妇瞧见久未露面的那拉皇后,心中都有纳罕之意:这位主子瞧起来比以往和善多了。
皇后的病实质是三分真七分假。
示弱,不符合寒苓的个性,但就目前形势而言,躺在病榻上的皇后比刚毅健壮的皇后更加具有优势。
这样做的理由源自于外朝。
弘历与永玺父子对缅甸入寇之事一直持有对立态度,皇帝明显没把南蛮藩国放在眼中,希望地方能够对缅兵速战速决,分管云南战事的宗亲王永玺主张步步为营、反客为主,以蚕食之法拖垮缅军。入秋以后,前线照上谕行军,很是吃了几回大亏,皇帝龙颜震怒,不顾永玺劝阻,接连赐死了三名主将,早先缓和的父子矛盾也因此变得激化起来。
就在上个月,因皇太后千秋,广东巡抚德保、陕西总兵张大经除庆贺皇太后圣诞奏折外,又进请安奏函一折,内有“恭请皇太后、皇后、宗亲王金安”之语,皇帝御笔朱批:“朕今拆看德保、张大经奏函,见除庆贺皇太后万寿圣诞奏折外,又有请安一折,殊属不合礼仪!不止于此,今总督、巡抚、提督、总兵多有类似者,皇太后圣诞,天下同庆,大臣、官员等各应诚心具折庆贺,若请皇太后并皇后安,则不合本分,惟有在京之王公宗室、满汉大臣等同跪于宫门请安之例,再宫内行走之大臣、内务府总管大臣出差返京后亦可请安,嗣后,总督、巡抚奏贺皇太后圣诞、皇后千秋时,不可另具奏折请安。皇四子永玺为和硕亲王,非其名下包衣,岂可于奏折之内随意署名,与皇太后、皇后一体并列?朕于先帝在时,虽寓皇祖皇父倚重,外臣礼仪,未尝与和亲王稍异,宗亲王何以殊待?著将此遇伊等奏事之便,遍行传谕知之,仍传谕各该省符合用折奏事之大员等,一体遵行,钦此!”
陕西总兵张大经是武状元出身,永玺入职军机后备战金川,保举他从正三品参将跃升两级,成为正二品总兵,虽非包衣属,总归有“半个门生”的名分,他向永玺问安的举动并非十分难以解释,问题出在另一个当事人的身上。
现任广东巡抚索绰罗德保,满洲正白旗出身,乾隆二年同进士出身,以庶吉士入仕,一步步熬到二品大员任上,同毓庆宫顶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对了,他有一个女儿是皇帝的瑞贵人。
寒苓都下床了,听到这个消息又躺了回去,醒过神来直接开骂:“皇上有十几个皇子,单把永玺拎出来算是怎么回事儿?这不是离间皇家父子不和吗?”
永玺有三个地方比他二爷爷幸运:第一,他亲妈活着;第二,他亲妈在他老子心中的份量一直挺重;第三,他亲妈没有效仿独孤皇后的意向。
不能效仿独孤皇后是必然的:Taizu皇帝的嫡长子广略贝勒褚英坐罪被废,后裔就不用说了,到本朝连贝子都没挣上一个(两个奉恩辅国公),她亲妈佟佳哈哈纳扎青是taizu元妃,因为儿子没继位,连香火都得吃人家剩下的;命运相似的还有太宗元妃钮祜禄氏,现在官方公认孝端文皇后是太宗皇帝的正室,奉先殿中压根没有钮祜禄元妃的位置;离得近的也不是没有,孝惠章皇后母仪天下六十余年,同庶子圣祖皇帝是母慈子孝的典范,饶是如此,驾崩后还是差点儿被孝康章皇后(康熙帝生母)挤到后头去!有这么多前车之鉴放着,寒苓是一刻也不能怠慢的。
御医们也有眼力劲儿,在皇帝问及皇后病情后略带夸张的提醒他:“皇后娘娘不能再生气了!主子娘娘旧疾未愈再添新症,新症方痊复生肝火,长此以往,必成大患,请皇上明察!”
什么是旧疾?南巡时在风寒中给皇帝疗毒留下了病根儿!什么是新症?被永璟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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