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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哥哥弟弟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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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哥没听见。
    许知远又叫了一次:“诶,哥,你把我抓疼了。”
    许文远一愣,忙不迭道歉,手上力道倒是松了点儿,却还是虚虚护着。
    他说:“忍一忍,就要到了。”
    许知远拍拍他手安抚他:“没事儿,让他们看么,又不会少一块肉。”
    “不行!”许文远很固执,“不能看,他们不好。”
    彼时许知远还不太能理解他哥这个“不好”的意思,只觉得庄稼人可能就是好奇,所以他没接话,忙着欣赏窗外大片大片的高粱地,还有那些城里从来看不到的景色。
    车在村口停了,到许文远家还要走好几里地,虽说不算太远,但夏天的大太阳一晒,还是挺要命的。许文远琢磨着找一辆牛车把他们捎进去,就刚好在村头看到个熟人——隔壁陈麻子刚好运货回来,赶着牛车往里走。
    “哟这不是二牛嘛,回来看你爹了?”
    村里都知道他命好,被有钱人领了回去,现在是半个城里人了,所以以前那些背地里笑话他的人现在也不敢太明目张胆,话里话外是羡慕里透漏着讽刺。
    许文远握着他弟的手紧了紧:“嗯,回来看看。”
    城里呆过大半年,二牛已经不是当初的二牛了。可惜陈麻子不知道,眼神还在许知远身上来回打量:“这是哪家的娃儿?这么水灵不会你进一趟城,让你捡了个小媳妇儿回来吧?”
    “我弟弟!”许文远挡在许知远前面。
    陈麻子有点惊讶,一半是因为在他印象里许文远是个吃了亏也不吭声的小孩,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还是个男娃?看不出啊,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啊?”
    许文远不想再搭理他,拉着弟弟转身就走。陈麻子不死心,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后头:“到你家路这么远,城里娃怕是不行吗?坐我车我给你捎回去?”
    “不用。”
    “哎呀,和我这么客气干啥?想当年在村里……”
    “我说,不用!”
    许文远抬高音量,拉着他弟快走了两步。他拖着许知远走得有点快了,许知远跟不上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许文远一惊,停下来扶他:“累了?”
    他不想坐那人的车,但看弟弟这样子又犹豫了,心里后悔把许知远带出来这趟。他怕弟弟受不了这地方,细皮嫩肉的跟着他吃苦。
    许知远走得面色绯红,他利落地重新挽起碎发,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不累,你走我跟得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陈麻子晾在一边儿,搞得他很尴尬,自觉没趣只能骂骂咧咧一路走远了。
    许知远眯起眼睛:“哥你们村儿,以前都这么欺负你的?”
    “还行,也就说两句,这不和你一样么?习惯就好了。不过这村也不全是这样,肯定也有好人,看我可怜也会有人救济我。”
    “那是帮你的多,还是害你的多?”
    “也说不上害我吧,倒也没有很过分……”
    许知远气得骂了他一句“傻”,许文远倒是默认了。两人一路走,经过农田沟渠沿着黄土地拐了十八个弯,沿途许文远一直在给他弟弟介绍,哪一片是庄稼地种的苞米哪一家有果子哪条河在没干之前年年能抓上大鱼等等。
    许知远只觉得新鲜,走了个把小时也没觉得累。到最里头一排砖屋,许文远扯着嗓子喊:“三婶儿!三婶儿我来了!”
    那排屋子看得出来是新砌了没多久的,廊檐下面挂着新鲜的苞米串儿,有小孩在外面空地上玩老鹰抓小鸡,窗沿上还有几只真鸡在散步。
    许知远从兜里掏了一把糖给小孩,孩子们一开始还拘束,后来就嬉笑着上来抢。
    大概是吵闹声惊动了屋里,一个高高壮壮的女人擦着手走出来,一看许文远叫:“咦——二牛你咋来了?”
    这家算是许文远的同族的远房,许文远他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也就这家好心人偶尔会来看看搭把手。当年许勇山把许文远接走的时候,给了他们一笔钱,嘱咐他们每天给那傻子爹去送口饭,看看他情况,也就是这笔钱让这户人家能送自己儿子去城里上学了,所以他们对许文远还是感激的。
    “刚放假,来看看我爹。”
    “你爹睡觉呢!我喊他要不?”
    “不用,你忙着吧,我自个儿去里头看看。”
    女人连连点头,拉着许知远又问:“这是……?”
    “阿姨你好,我是他弟弟。”
    许知远长得白皙好看,嘴又甜,乖乖巧巧的样子最得中年妇女的喜爱。
    “诶诶你好,啊呀这城里娃就是不一样啊,你看我也没啥能给的,你拿点儿苹果和苞米去,晚点儿和二牛来我家吃饭呗?”
    许文远应着,接了苹果拉着弟弟就往家走。
    往后转两排,是茅舍。厨房在茅舍边上,是另搭出来的一个柴灶,特别简陋,灶台因为常年使用已经一片乌黑,上面支了口锅。灶台下面有几块垫砖,那是许文远以前还够不到灶台时候用的。
    屋里也简陋,发黄的报纸和年历糊了一墙。外屋的木桌断了一腿儿,用稻草垫着。
    许文远给许知远倒了杯水,他也没嫌弃,接过来就喝。
    傻子爹还在睡觉,许文远就带他弟弟往后山去了。
    “我家以前也种地,大部分是水稻田,还有苞米番茄也都种一点儿。”许文远指着一大块荒废很久的地,有点惆怅,“那一片原来种的苹果,每年收成的时候又大又甜,现在都是野生的柿子树,不过夏天不结果,要到秋天,再往前走点儿还有条河,有鱼有虾有螃蟹。”
    可惜他爷爷奶奶去世后,这里只能荒废了,他还有只鞋子被人丢在河底。许文远说起这些总是滔滔不绝,眼里是有光的,许知远也不打断他,只一路静静跟着。
    “你也会种么?”
    “会啊,小时候会帮着一起干农活儿,自己种的味道好,城里隔夜的菜不能比。”
    “真的?”
    “真的。”
    许文远把三婶儿家拿来的苹果放河里洗洗递过去,许知远犹豫了两秒,一口咬下,清甜生脆,凉到心坎儿里。许知远在河堤边上坐下来,一边啃苹果一边晃脚丫子。
    “你说的这些,家里能种么?”
    “能,有暖房就能!”
    “那你以后能弄给我吃么?”
    许文远点头:“能!你要吃就成!”
    这句承诺许文远记了很多年,直到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他就在阁楼上真弄了个大暖房,种了些西红柿黄瓜之类的蔬菜瓜果,朋友来了能招待他们,剩下的平时就自己做菜炒了吃,不过这是后话了。
    兄弟二人躺在后山坡上悠哉悠哉消磨时间,许知远用边上的草飞快编了只青蛙送给许文远。
    和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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