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冬很想在跟乔冉冉聊几句,可乔冉冉却没什么兴致,这让他很是无奈,他只得说:“可否请乔姑娘为凤某诊脉?”
“嗯?”乔冉冉不解,“凤道友身体有恙?”
凤长冬但笑不语。乔冉冉就懂了,他体内血蛊的情况,不方便让人知道。而他这表情的意思,难道是他对血蛊的炼化有了新的进展?
瀚海医馆人来人往不方便,乔冉冉干脆带着人去了陆家医馆。时隔多年,那医馆的管事居然还记得乔冉冉,听到乔冉冉的来意,又打量了其他几人,顿时面色肃然地领着众人去了一旁的静室。
陆家医馆不多事不多话,也没有瞧不起人的风格,乔冉冉很喜欢。就算现在的她已经元婴期,那管事依然待她如常。
凤长冬让乔冉冉诊脉,确实是因为炼化血蛊有了进展。他没忘记乔冉冉能够轻易解决他身上的血蛊,就因为她曾经用这种方法先治好了晏青绥,而晏青绥的情况更为复杂,如果乔冉冉能从他身上确定方法有效,对于晏青绥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凤道友已经完全炼化了血蛊?还是找到什么方法驱除了血蛊?”乔冉冉刚刚收回手,裴陵就捏着她的手指,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方帕子,漫不经心却又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也许是医术不精,以我的修为,已经察觉不到凤道友体内有血蛊的存在,凤道友是怎么做到的?”
“凤家心法自由独特之处,乔姑娘与凤某提及炼化血蛊之后,凤某会凤家查阅了一种古籍,终于找到这心法将血蛊炼化。”
“啊?凤家心法啊?”乔冉冉有些遗憾,“所以并不能作为治疗手段。”
凤长冬眼神温柔:“为何不能?”
“那是你凤家的心法呀!”按照这些世家的习惯,都喜欢藏着掖着,所以这样的心法估计不能作为常规的治疗手段普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替代品,晏青绥体内的血蛊也是一个隐患。
“凤家的心法又如何,乔姑娘何曾不是拿自己的心法和秘籍出来造福众人。”
“诶?”
“凤某听慕华尊者提及,之前尊者能治好子桁的叔叔,正是因为乔姑娘不吝赐教,将珍贵的心法和秘籍都交予了慕华尊者,尊者后来能在医术上有更大的精进,也是因为乔姑娘的奇思妙想。所以乔姑娘都能做到,我凤家必然也不能落后。”
“凤道友的意思?”
“心法我已交予慕华尊者,想必尊者很快就能找到解决血蛊的方法。”
听到这里,裴陵冷冷一笑,道:“解决血蛊的方法,不是早就找到了,还需要那老头子出手?”
“你说什么呢?”乔冉冉稍稍戳了戳裴陵,“我那只解决了一半,逆转血蛊确实能加快修炼速度,但是只要血蛊留在体内的一天,就是个隐患,谁也不知道制造血蛊的人,会不会有其他控制血蛊的手段。所以如果尊者能解决,也是好事呀!”
裴陵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凤长冬却拱手道:“裴道友不必担心,这是乔姑娘的功劳,当然不会落在其他人名下,即使是慕华尊者,也不能。”
乔冉冉笑眯眯地挽着裴陵的胳膊,“你在担心这个啊?慕华尊者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尊者的修为和见识远在我之上,将心法交给他,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裴陵看着挂在自己臂弯上的乔冉冉,眼神微凉,“恐怕是凤道友在凤家说不上话,这心法拿出来送到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医修手里,肯定不如送到天衍剑宗慕华尊者手里能换来的利益和人情更多吧?”
乔冉冉: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凤长冬则毫无疑义地顺着裴陵的话,笑道:“裴道友一语中的。”
裴陵把乔冉冉从胳膊上撸下来,顺势捏住她不消停的手,往身边一带,“所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凤道友还只是凤家少主,而不是凤家家主。此间事了,几位随意。”
说完,拉着乔冉冉就离开了静室。
出门迎头就遇上在外等着的闻子桁一行人,裴陵眼神微闪。
说来,他确实该去南海之极将神魂取回来了,特别是一同封存的记忆。他现在特别好奇,那些他想不起来的空白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身边的乔冉冉,到底隐瞒了什么。
闻子桁看着已经化神期的裴陵,眼神颇为复杂。他自认为天赋卓绝,努力不落雨人后,可是每次见到裴陵,总会让他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之前两人修为相差不明显,那种落差感还不明显,这次一见,裴陵已经化神期,而他还在元婴期,这比较就太明显了。
就连最开始他觉得修为低微的乔冉冉都已经元婴期,这落差就太大了。
“两位道友果真让人惊讶,这才数年不见,道友进阶的速度简直叹为观止。”
如果是其他人在乔冉冉面前这么说,她可能还会心虚一点半点,可说这个话的是闻子桁——好吧,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乔冉冉。这些年她带着几位师兄还有晏青绥各处淘宝,处处赶在闻子桁前面一步,当然也就没再遇到过闻子桁。数次顿悟,心境提升之后,再看裴陵,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就算再加上个郁明萱,乔冉冉也能以平常心看待。
于是乔冉冉微微颔首,声音淡然,“谬赞了。”
闻子桁:并没有在夸奖,心情颇为复杂。
郁明萱眸色沉沉,站在一旁不说话。乔冉冉已经元婴期了,而她还只是金丹巅峰,尚未出没到元婴期的壁垒,相比乔冉冉就差太远。
在外以修为论资排辈,现在乔冉冉站在郁明萱面前,也是高了一头。所以乔冉冉明确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变强了,强到闻子桁和郁明萱都无话可说。
而这些都是裴陵的功劳,如果只按照她的步调和掌握的方法,还有以她的能力能取得的资源,即使给她十年的时间,最多也只能进阶到筑基巅峰,而不是现在的元婴期。
她现在的修为,完全就跟乖乖一般,是被裴陵催熟的。不管裴陵是处于什么目的,事实上除了进阶必须要承受的磨难,她这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简直不要太轻松。
乔冉冉打量了一眼还停留在金丹期的郁明萱,不由得笑道:“郁道友,为何不见卫道友,近来可好?”
之前两人没搭上话,都可以当对方不存在,而乔冉冉居然会主动找郁明萱说话,这让郁明萱总觉得乔冉冉别有居心,她拧了拧眉,沉声道:“卫师兄前段时间有所感悟,已经闭关冲击元婴巅峰。”
说到这里,郁明萱声音一顿,不由得想到卫淮这些年进阶迅速,更是受宗门看重。而她自己,千辛万苦经过选拔,终于从外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却在请求拜入千山尊者门下时,被拒绝了。
“他又要进阶了?”乔冉冉抿唇一笑,“还不错嘛。”
前些年跟卫淮钟云坤结伴而行,原本是想着去另一处机缘瞧一瞧,却没想到在半路上,一行三人会遇上琅嬛福地出现。正如乔冉冉期望的,她这辈子再次幸运地遇上了琅嬛福地,并且琅嬛福地也再次接纳了她。
她是知道卫淮在琅嬛福地得了剑法秘籍,却没想到不过几年时间,他就小有所成,忙着闭关去了。
“郁道友,加油。”说完,牵着裴陵扬长而去。
只留下被一句“加油”的郁明萱在原地,面色难看。
闻子桁看了一眼乔冉冉离去的背影,想到刚认识那时候乔冉冉跟自己不是视若无睹就是针锋相对,就好像有什么过节一般,如今从郁明萱这里,仿佛看到了相似的情景,“你跟她有过节?”
郁明萱“唔”了一声,瞥了一眼从静室里出来的凤长冬,这才扭头对闻子桁说:“她看不起我。”
正在整理袖口的凤长冬手指微微一顿,抬眸望着神色郁郁的郁明萱,“乔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郁明萱冷笑,道:“她就是这样的人。”想到之前几次相处中,乔冉冉对自己说过的话,郁明萱眼神一阵晦暗不明,“她有宗门作为依靠,有人相护将资源拱手相送,她进阶如饮水般轻而易举,所以她看不起我这样为了生存和进阶不择手段的人。”郁明萱抬眼望着凤长冬,“难道我说得不对?”
凤长冬已经整理好衣袖,淡然而清澈的模样,像是一缕清泉,就连笑声也是清澈见底,“大概是,乔姑娘在为了生存和进阶不择手段的时候,选择苛待自己,而不是别人。而郁道友你,不择手段的时候,似乎受伤的一直都是别人。”
顺便,他还给了闻子桁一个眼神:看看你看上的都是什么人?
郁明萱却被凤长冬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当初乔冉冉这么说,是为了卫淮打抱不平,如今凤长冬也这么说,又是为了什么?
“凤家少主,您每次维护乔冉冉的时候,最好在她面前表现,不然她根本不知道您的好,更何况,人家现在身边已经有人了,并不一定能看上您……”
“明萱!”面对郁明萱的口不择言,闻子桁立刻出言制止。他之前也只会跟凤长冬开两句玩笑,在知道乔冉冉可能是凤长冬不能触及的部分之后,他已经选择避而不谈。可他没想到郁明萱会用这种语气直接怼上凤长冬,“冷静。”
郁明萱嘲讽一笑,“我很冷静。”然后幽幽望了一眼闻子桁,“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
闻子桁怔然。
也就是这一迟疑,郁明萱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闻子桁有些茫然地看一眼凤长冬,凤长冬眉眼柔和,淡然道:“我想你也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如果你要选择她的话,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
凤长冬已经离开,闻子桁叹了一声,终究还是不放心郁明萱,转身追了出去。
凤长冬则是淡淡一笑:当然是,如果矛盾激化,到底该怎么选择位置的,心理准备。
乔冉冉不知道她离开之后,那边还发生了一系列的后续,更不知道因为她的介入,凤长冬和闻子桁之间的友谊,居然也出现了裂痕。
唯一没变的,大概只是闻子桁和郁明萱之间的感情纠葛,还有得磨。
走在路上,又有几人与乔冉冉打招呼,她都有礼地应了。这些人,都是这些年在外历练的时候,遇到过的修士,有些曾经结伴而行,有些曾经在危难时受过乔冉冉的救助。
而每一个跟乔冉冉打过招呼的人,目光都会在乔冉冉和裴陵交握的手上停顿一瞬间,然后才看到裴陵的脸,最后才看清楚裴陵的修为,眼神一片复杂。
裴陵不耐烦地揽着乔冉冉转身走入暗巷,一挥手,人已经消失在了暗巷中。
乖乖:那什么,他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乖乖扭头看着跟到暗巷口的几人,无辜地歪了歪脑袋,感应了一下裴陵的方位,这才颠颠地跑了。
只剩巷口几人面面相觑:人呢?
人,已经回到了玄心门在瀚海城的驻地,一个很是荒凉的小院子。
而乔冉冉被裴陵一手摁在岌岌可危的门派上,近距离地感受着裴陵的压力。
“乔冉冉,我不在的日子,你过得很是滋润?”
看这一路上跟她打招呼的人,哪个不是用火热又晶亮的眼神打量着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又是多么的失望和惋惜?之前进阶刚出关的时候,因为要解决她身上劫雷之力,在雷光池里泡了那么久,又被裴家的事转移注意力,他都忘了问,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哭鼻子,有没有想他
现在看来,她过得很是风生水起,似乎也没人会欺负她,甚至不会哭鼻子,也没有想他。
乔冉冉扯着裴陵的腰带,眼巴巴地说:“你不在的日子,我可想你了!”她用最诚挚的眼神,向裴陵传递着她对他的想念,“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想可想了,一点也不习惯……唔……”
心爱的姑娘,在跟他诉说衷肠,这要他如何忍耐?
温柔缱绻的亲吻,也诉说着他对她的所有情意。
晏青绥并没有在城主府老老实实呆三天等着城主召见什么的,当天晚上就趁着月黑风高,直接在城主府里爬墙,想要靠近城主闭关之处——那无异于城主府的禁地所在。
这下直接捅了马蜂窝,即使他是天衍剑宗景林剑尊的儿子也不好使了,就算不能狠下杀手,也必然要将他擒下,跟天衍剑宗讨个说法。
人是要为任性付出代价的。
陶豆豆修为低,眼见打不过,也就束手就擒——乔冉冉的话她一直都记得很清楚,一时逞勇斗狠不是明智之举,不仅不能接触自己的困境,还可能将问题弄得更严重,特别是在自己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保存战斗力寻找其他的机会才是上上策——所以晏青绥是个傻子。
不过在陶豆豆被擒之后,晏青绥也只能停手,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拿陶豆豆的安全开玩笑。
可就在晏青绥停手的同时,人群中有人突然出手,那锋利的暗笀直冲晏青绥而来,挟带着惊人的威力。晏青绥躲不开,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举起玄渊剑格挡。
玄渊剑经过这些年的祭炼,早已经不再是当初俊秀的模样,宽大的剑身能遮住晏青绥半个身子,当然也就挡住了这势在必得地一击,但是攻击的威势并不是玄渊剑能挡住的,晏青绥瞬间被震飞出去。
玄渊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坚强地撑了下来。
晏青绥杵着玄渊剑,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笑意更加恣意张狂,“怎么,明着打不过,暗地里下手还挺利落的?”
陶豆豆:哦豁,晏青绥要发疯了。
然后陶豆豆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掏出了联系乔冉冉的传讯玉牌。这种时候,这种场景,她觉得大概只有乔冉冉能够解决。就算乔冉冉解决不了,还有裴陵那个大杀器可以用呢!
那人暗中下手,自以为隐藏很深,更没想到晏青绥能够躲过——晏青绥不过是一个刚刚进阶元婴期的小小修士,如何能抵得上他的致命一击。
但是晏青绥躲过了不说,居然还有余力扛着玄渊剑就扑了过来。
他这一片站了不少人,可晏青绥不管不顾地就扑了过来,凌厉的剑气仿佛已经刮到了他的脸上。
晏青绥目不转睛地人群中的异动,那人眼神变化的同时,就被晏青绥捕捉道:“就是你了!”玄渊剑凝聚的巨大剑影兜头罩下,将在场的人全部笼罩在内,此刻即使想要离开也已经来不及,只得纷纷祭出灵器法宝抵抗晏青绥同样狷狂的一击。
元婴剑修的全力一击,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很难过。
但是晏青绥这一剑没有劈到实处,就被拦住了,磅礴的剑气像是遇上了一道屏障,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在这并不宽敞的院子里激荡出凌厉的剑气碎片,划出了道道伤痕。
一声低哑的轻笑之后,“晏小友果然有乃父之风。”
晏青绥啐了一口淤血,嗤笑道:“我就是我,跟那老头子没关系!”听这声音的风范,还有这声音出现之后,众人面色的变化,晏青绥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您说您什么时候闭关不好,非要现在。明明信物都拿出来了,却送不到您眼前,这信物有何意义?慕华尊者知道您这么忽悠他,会是什么心情?”
一道青影闪过,长袍青衫的儒雅男子就出现了晏青绥眼前,相比他俊秀斯文的长相,他的声音就显得太粗哑了:“真如慕华所说,小友性子确实急躁了些。”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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