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架,原因是老人又说起不想治的事,想减轻儿子的负担,免得他再到处借钱,负债累累。
朱阳反复地听她念叨无数次,耐不住性子凶了她两句。
于是等到夜深人静,儿子睡着了、护士也来巡过房,万念俱灰的老人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人世。
江见疏让护士把朱秀华的尸体运去太平间,朱阳一把抓住推床:“所以你意思是我妈死了活该,你们医院不用承担一点责任?”
江见疏比他高一个头,垂下眼帘淡淡望着不依不饶的男人:“没有人这么说。但是从医生、护士都已经按照规则规定做到应该做的事情来看,我们确实不需要承担责任。你如果要追责,建议运用法律武器,或者直接向医院上层反映。”
“但是现在,最先处理的应该是老人的后事,”他说,“没有人会希望她不得安眠。逝者为大,节哀。”
朱秀华的事情耗了不少时间。江见疏油盐不进,朱阳闹到最后拿他没辙,他母亲的丧事还需要去联系殡仪馆处理,于是扔下两句狠话甩手离开了。
总算没有人在耳边蛮不讲理地大吵大闹、喷些污言秽语,江见疏长叹一声,按了按太阳穴。
“师兄,辛苦你了,”张听月拿他的杯子去盛了杯热水放过来,“你不来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能结束。”
应恺也接腔:“就是啊,那个朱阳太不讲理了,我第一个去劝他,他还想跟我动手。”
江见疏问他:“你没还吧?”
“没有,张老师立马来帮我了,”应恺挠挠脑袋,“你上次都那么教训过我了,我哪儿还会冲动啊,时刻记着呢。”
江见疏点点头:“也辛苦你们了。”
张听月道:“师兄,你一会儿还有手术吧?我那通电话把你吵醒了,你肯定没休息够,趁现在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再睡一下?”
江见疏嗯了声。
天已经亮了,但天空仍灰蒙蒙的,值班室窗外的灌木丛驮着积雪,仿佛沉重得喘不过气。
江见疏站在窗边,视线远移,稀稀疏疏的人影走动,渐渐唤醒安静沉闷的医院。
他看了会儿,拨通乔柚的号码。
接到江见疏来电的时候,乔柚正在吃早餐。
路上买的粥还热乎,她到报社放下包后拎着早餐去茶水间吃,碰到同样在这里进食的赵松冉。
“今天这么早?”赵松冉总是来得最早的那个,有一段时间老杜为了跟她较劲,也天天早起早报到,结果还是比不过人家,后来鼻子大气一出拉倒了。
“起早了睡不着,在家没什么事干。”乔柚说,拿出手机打算边看看昨天刚发布的文章反馈怎么样边吃早餐。
刚拿出来,江见疏的电话就来了。
她接起来,江见疏问:“起床了?”
“我已经到报社了。”
“这么早,因为被我吵醒了?”
“没有,我自己睡不着了。”
他没有深究她这句带着安抚性质的小谎言,轻笑了声,又问:“吃早餐了没?”
乔柚吃了口粥,故意吃出一点做作的声音告诉他:“在吃呢,热乎乎的小米粥。倒是你,去医院那么早,早餐店和医院食堂都还没开吧?”
“刚忙完老人家的事,给你打完电话就去吃。”
乔柚动作一顿,放软了声问:“老人家……怎么样啊?”
“去了。”
她“啊”了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憋出一句:“节哀。”
江见疏好笑:“我又不是家属,你对我说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有点难过,”乔柚说,“毕竟那是你的病人啊。”
朱秀华每次来找江见疏,都哭着、崩溃着,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她并不需要谁救她的命。
她企图得到理解、得到解脱。
江见疏能理解她,他每次都会理解她,却也给不了她解脱。
他是医生,不是上帝。他无权处决世人。
眼看着病人的躯体与精神日渐衰弱,他不会比谁好受。与一场抢救失败相比,这种感觉更像是被判了死缓,只能无声地、缓慢地目睹与接受生命的衰亡。
——毕竟那是他的病人啊。
像是有雪花落在睫毛上,江见疏闭了闭眼。
医生总会见惯生死,可见惯了,不代表能无动于衷。
“是有点难过,”他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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