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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公司,这是他高中起就订下的计划,决定娶姚平也是因为对方家庭过硬的社会关系。
    他不想再接受于雅正爱屋及乌的施舍了。
    于雅正愿意栽培他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要同他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而是因为于行是个傻子,于雅正没办法,才妥协般带着钟于打理公司。
    可姚平突如其来的反悔十分棘手,猝不及防打乱了钟于的一切部署。
    钟于还未深入姚平那边的关系人脉,不想这么快就和姚平解除婚约。
    姚平见他面色阴晴不定,怕多问两句挨钟于的骂,忙不迭跑了。
    偌大的二楼就又只剩下钟于一人,于雅正和钟婉的卧室在一楼,他们不轻易上来打扰,只有于行那个没眼色的,会拍他房门,喊他,“阿遇,走,一起捡瓶子去。”
    但通常得不到钟于的回应。
    他正要雷打不动地抄经,冥想,手边电话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钟于迟疑两秒,接起。
    “你好,哪位?”
    对面只余静谧,迟缓的呼吸,没有人说话,偶尔传来什么人的调笑和酒杯碰撞声。
    钟于又问一遍,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把电话挂断,盯着桌角堆积的宣纸,是他之前誊抄过的经文。
    可能过了几秒,也可能过了很久,钟于在自己的冥想世界里发呆,他突然拿起手机,回拨了这个陌生号码。
    电话被接通,对面的人还是不说话。
    这次钟于没再等待。
    “你在哪儿。”
    对方感受到了他不耐烦的语气,却是答非所问,听起来好像是喝多了,说话时大着舌头,还有些憨态。
    “……你是谁啊?”
    钟于一顿,冷漠地反问。
    “孙姝予,你说我是谁。”
    第四十七章
    “繁花里”是位广东老板开的,有在一月份过尾牙的习惯。
    孙姝予被灌了酒,难得失态,醉醺醺道,“不能再喝了,有人等我回家的,我还要回去做饭…洗衣服……还要打包发货,再不发货就要被投诉,我好忙的。”
    同事拿他打趣,说怎么不声不响就找了对象。
    孙姝予不吭声,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面,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他下意识拨出名片上的电话,那串他熟记于心,却从来不敢尝试的号码。
    钟于到的时候,孙姝予正被大堂经理从洗手间里拖出,看见来接他的人居然是钟于,登时受了不小的惊吓,再一想那日他自作聪明,把孙姝予喊来以为是投其所好,谁知钟于是带着女伴来的,怕不是小妾撞见大婆,捅了大少爷的娄子。
    “阿遇……阿遇……”
    孙姝予挂在经理身上胡言乱语,经理冷汗下来,要把他递给钟于。
    谁知对方却手一伸,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眉道,“他喝多了?把他扶椅子上吧。”
    经理只好把孙姝予放在椅子上,又去储物间拿他的包。
    钟于居高临下地看着仰面躺在椅子上的孙姝予,大概是喝多了胃里不舒服,因此他眉头紧皱,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脸,应该是吐完漱口时弄湿的,风一吹,他又开始后知后觉的冷,翻了个身,无助地抱着胳膊发抖。
    钟于移开了目光。
    他想到了春寒料峭,缩在盒子里等人捡走的流浪猫,可怜,孱弱,没有人救就得等死,它们虚弱地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企图用这副样子勾起别人一点点的同情恻隐之心。
    经理小跑过来,把孙姝予每天上班都会背的小挎包拿过来,是个拉链坏掉的,东拼西补的仿版阿迪达斯。
    “钥匙什么的应该都在里面,麻烦您照顾姝予了,十分感谢。”
    经理说完便有些后悔,心道钟于和孙姝予是什么关系,哪里轮得到他来多嘴。
    钟于“唔”了一声,对陌生人总是愿意施舍几分耐心谦和,“多谢。”
    他等经理走了,才弯腰拍了拍孙姝予的脸,喊他名字,“孙姝予,起来,我把你送回去,你家在哪。”
    孙姝予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鼻头一酸,迷迷糊糊睁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无话。
    钟于见他这副样子,开始焦躁,后悔为什么要过来,他讨厌被孙姝予这样看着。
    他决定再等十分钟,如果有别人路过,就把孙姝予交给他的同事,然而十分钟过去,大堂内依然只有他们两个,可能是天意如此,也可能经理专门交待,钟于更加焦虑,他的目光落在孙姝予的小挎包上。
    这挎包是什么时候被孙姝予要回去的,他完全不知道。
    钟于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掉漆的保温杯,小手绢,一台二手智能机,削秃了的铅笔,皱巴巴的笔记本,钟于甚至不用翻开,就知道里面肯定夹着纸钞,一张五块,三张一块,一共八块钱,还有一张地址卡,上面写着孙姝予的电话,以及一个滨港本地的住址。
    他仔细回忆这个地址,不是他们住过的那个一室一厅,便推断出这肯定是孙姝予最近的住址。
    孙姝予听见他翻包的动静,挣扎要去抢,口中含糊不清道,“不要动,不要丢我东西,这不是垃圾。”
    钟于往旁边让了让,没给孙姝予抢到,眼见他就要踉跄摔倒,钟于又只好把他扶住,忍着脾气道,“能自己走路吗?”
    “……你,把包还给我,好不好。”
    孙姝予固执地看着,还有商有量,似乎很懂怎样做小伏低。
    钟于只好二指夹着地址卡,把挎包挂他脖子上,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我问你能不能自己走。”
    孙姝予摇摇晃晃地扶着他,自己站稳,可怜地点头,缩着肩膀站在钟于身后,不敢看他。
    钟于转身让他跟着自己,却是放慢了脚步,本以为孙姝予喝多了会在车上折腾,谁知他却很老实,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还会自觉扣安全带,后来钟于才知道,他是怕一不小心吐在车上惹人讨厌。
    他一路把车开到楼下,又扶着孙姝予上楼梯进屋门。
    这是个一室一厅,狭小,拥挤,家具乱堆乱放,乱的没有地方下脚,角落堆着的打包快递纸盒早就落了灰,有几箱未卖出去的女裤随意堆着,箱子叠箱子,当成孙姝予吃饭的饭桌。
    钟于勉强下脚,踩着一地包装纸,钳住孙姝予的胳膊,半拖半拽般把他放到沙发上。
    他走到类似于厨房的地方,想给孙姝予倒杯水。
    继而面无表情地看着久不开火的电磁炉,旁边还撒着上次做饭没来得及擦的盐粒,钟于深吸一口气,打开冰箱,入眼的却是泡面、榨菜、咸鸭蛋和火腿肠。
    连根葱都没有。
    钟于心想,孙姝予怎么把自己活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他仁至义尽,无论孙姝予怎样折腾自己,都跟他再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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