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仪踢开被子,到处滚来滚去,不停□□:“小白,我好难受。”
景白忙问她哪里难受。
舒令仪一开始说胸口,过了会儿说嘴巴,再过了会儿又说鼻子,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鼻子下面,“你摸,只有一只鼻子能呼吸,我都喘不过气来——”
景白一脸担忧看着她,“你这是着凉了,鼻子才会堵塞。”
舒令仪忽然扯开衣服,露出雪白的脖颈,嘴里嚷嚷着叫热,还要继续解腰带。景白手忙脚乱按住她,眼睛不敢直视,只觉喉咙发干,安慰道:“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舒令仪忽然哭起来,对着景白又捶又打,“呜呜,我热,我难受,我要泡冷水澡!”
她已经因此受寒,景白怎能由得她继续胡来,忙抱住她,哄道:“睡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舒令仪动弹不得,却伸出手在他脸上脖子上乱摸一气,“小白,你身上冰冰凉,好舒服啊,跟木偶人一样,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景白红着脸摇头,“不行——”
舒令仪却不肯罢休,大喊大叫:“我要小白,我要木偶人,我要泡冷水澡!”
景白怕隔壁的陆辞芳听见,忙捂住她的嘴,知道她此刻意识不清,只得说:“好好好,我陪你睡。”心想等她睡着,自己再走便是。
舒令仪浑身难受,睡觉也不肯安分,前半夜说热,后半夜说冷,一会儿脱衣服,一会儿又嚷着要喝酒,直闹腾了一夜。景白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最后什么都顾不得,累的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陆辞芳、景白、舒令仪离开东来馆时,严西范没有走,而是负手而立,质问余世存为何要这么做。余世存扑通一声跪下来,咬牙道:“连海城陷落,冯家全族覆灭,如此奇耻大辱,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严西范想到好友冯毅南的死,面上露出痛色,半晌问:“你想做什么?”
余世存说:“我原本想,景昭明身份如此重要,若是能拿下他,说不定能以此跟溟剑宗谈判。”
严西范听的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溟剑宗强势霸道,岂是好相与的?一个不慎,怕是要引来灭顶之灾。不过若当真拿下景重光,以景归元对他的重视,回头对上溟剑宗,倒是可以占据主动,此事并非不可为。”
余世存叹道:“只可惜事与愿违,景昭明不愧号称元婴以下第一人,咱们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他。”
严西范意有所指说:“教过你多少次了,行事最要紧的是计划周全,谋定而后动,景重光非凡夫俗子,既然不可力敌,那就只能智取了。”
余世存连声应是。
次日一大早,笙歌惦记着舒令仪,不知她好了没,推门进来,却见景白睡在舒令仪床上,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退出去,不想一头撞到门上,发出哐的一声,疼的龇牙咧嘴。景白听见动静醒来,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脸上一红,忙要起来,谁知半边袖子被舒令仪压在身下。景白见笙歌装作揉额头不时偷看自己,颇有几分尴尬,慢慢抽出袖子,轻咳一声说:“你家姑娘身子不适,让她多睡会儿。”
笙歌听了这话,看着两人同盖一床的被子,越发引起遐想,胡乱点了点头。
景白这才掀开被子起床。
舒令仪被吵醒,只觉头昏昏沉沉的,挣扎着坐起来,哑声道:“笙歌,我好难受。”
笙歌责备似的看了眼景白。
景白简直百口莫辩,忙说:“你昨晚泡了半夜的冷水澡,这是受寒着凉了。”
舒令仪运起灵力查看,□□药性已退,体内不再气血翻涌,就是鼻塞头重,似乎真的着凉了,哀叹一声,复又躺下,“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她乃金丹修士,早就百病不生,当即盘腿坐下,五心向天,催动灵力运转三十六周天后,身体便好了许多,只是精神仍有些萎靡不振。笙歌特地做了她喜欢的灵笋肉馅的小笼包,她也没吃,只抱着一碗热豆浆坐在那儿喝。
这时陆辞芳走来,抓起筷子就吃,不到片刻工夫便将一大盘小笼包吃得干干净净。舒令仪见了有气,“陆辞芳,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现在人还是晕的!”
陆辞芳将手里剩的半个小笼包往嘴里一塞,含含糊糊说:“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是一丁点儿□□,谁不是泡个冷水澡就好?偏你反应这么大,又哭又闹的,竟然还折腾的生病了,真是无用!”
舒令仪气的用筷子扔他,“你把我害成这样,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陆辞芳闪身躲过,怕她继续发难,逮着自己算账,抓起最后一个小笼包就往外跑,转眼便不见了,也不知去哪儿了。
春光正好,闲来无事,舒令仪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笙歌出去买菜去了,景白在后院练剑。这时有人敲门,舒令仪起身开门,来人是简素心。舒令仪忙说:“陆辞芳不在。”
简素心一脸急色,却说:“我不找他,小泽来过吗?”
舒令仪猜度小泽是她儿子,摇头说没有。
简素心解释道:“小泽不见了,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有时候会来这里玩,所以我来问问。那边墙上有个狗洞,他能钻过去。”
陆辞芳这院子虽然有些破败,占地却很大,大家平常起居都在主院,舒令仪对这院子也不熟悉,心想小孩子要是成心躲藏,随便往哪里一钻,大人很难发现,便说:“那我陪你过去找找。”陪着她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简素心丢了孩子,心急如焚,脸色发白,扶着墙根几乎站立不稳,掩面哭道:“趁着天气好,我打算把衣服洗了,叮嘱他在家好好玩,出门去打水,谁知回来人便不见了——”
舒令仪忙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附近住的都是街坊邻居,大家都认识,肯定在谁家里玩呢。”
“小泽最喜欢玩水,就怕他一个人跑去河边玩——”说到这里,简素心担心不已,“姑娘,你陪我去河边看看吧。”
舒令仪见她急成这样,孤儿寡母的看着又可怜,自是毫不怀疑,转身便随她走了。
简素心带她来的那条河,不过是一条两丈来宽的小水沟,周围长满了野花杂草,放眼望去,半个人影都不见。舒令仪说:“简娘子,你找了这么久,小泽说不定都回家了,咱们回去看看吧。”说着就要往回走。
简素心一把拉住她,“再往前看看,草地里还没找过呢。”
舒令仪只得继续往前,口里说:“这草这么矮,哪里遮的住人——”话未说完,忽然察觉到脚下有灵气波动,脸色一变。
草丛虽然遮不住人,却能掩盖布置阵法留下的痕迹。
简素心见她中计,连忙跑开了。
这是鼎鼎有名的困龙阵,用来困住她这个才结丹的修士绰绰有余。舒令仪毫无防备之下,正好踏进阵法中心,运起灵力左冲右突,根本挣脱不开,看着站在远处观望的简素心,怒不可遏,“简娘子,你这是干什么?”
曹辛华突然出现,一脸兴奋说:“余大哥,我就说这个法子管用吧!有这个姓舒的在手,还怕昭明君不上钩吗?”
余世存眯起眼睛打量着舒令仪,拱手行了一礼,“舒姑娘,你放心,灵飞派跟散修盟无冤无仇,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要请你回去做客几天。”
舒令仪顿时明白了,他们要用自己对付景白。
第101章 千机真人(上)
舒令仪陪着简素心出去找孩子,景白是知道的,见她去了许久都不回来,心里正犯疑,待笙歌做好饭食还不见她回来,再也坐不住,到简家酒肆一看,大门紧闭。踢开门进去找了一圈,外面大堂并无异样,里屋放置细软衣物的抽屉柜子却是空空如也,早已人去楼空,脸色大变,知道舒令仪出了事。
陆辞芳匆匆赶来,找左邻右舍打听了一番,沉声说:“最近曹辛华经常来简家酒肆喝酒,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有人看见他偷偷摸摸从简家出来。”简素心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当垆卖酒,又有风流名声,周围人对她一举一动自是异常关注。
陆辞芳气得用力捶了下桌子,万万没想到温婉柔弱的简素心,竟有心机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曹辛华一个筑基后期,向来欺软怕硬,如何敢对已经结丹的舒令仪下手?不用说,背后主使肯定是余世存!
景白冷冰冰说:“他们这是冲着我来的。”
陆辞芳见他目光不善,显然动了真怒,忙说:“昭明君,你别冲动,余世存既然针对的是你,想必不会为难舒姑娘,这事咱们还须从长计议。”
景白却是一刻都等不及,怒道:“他们为了对付我,不惜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如此不择手段,你还指望他们抓阿如时客客气气吗?阿如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想起舒令仪落在端木信手里时的惨状,越发焦心,冷声问:“余世存住哪儿?”显然是要打上门去。
陆辞芳忙拦住他,劝道:“你要是一怒之下打上门去,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余世存肯定有更恶毒的后招等着咱们!再说这事无凭无据的,余世存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你要是动粗闹得人尽皆知,咱们就是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景白冷眼看他,“你要是怕事情闹大,我自己去便是。”
陆辞芳见他竟怀疑自己不肯出力,一脸无奈说:“昭明君,舒姑娘不只是你的心上人,也是我的朋友,又是在我家出的事,我跟你一样愤怒着急,只是再怎么急,也不能乱了方寸。咱们当务之急不是找余世存算账,而是找到舒姑娘人在哪儿,把她救出来。”
景白乍然得知舒令仪出事,又急又怒,关心则乱,经陆辞芳这么一说,头脑冷静下来,知道他说的有理,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去酱肉铺找袁复礼,正好贺俊鸣也在。大家听说舒令仪不见了,神情变得凝重。贺俊鸣当即说:“曹辛华心术不正,行事鬼祟,这种歪门邪道的主意肯定是他出的。我知道他家在哪儿,我带几个人去把他抓来,他这人最是软骨头,都不用动刑,逼问几下,自然什么都招了。”说着匆匆去了。
陆辞芳对此事却是不抱希望,摇头说:“曹辛华做下这样的事,他又不傻,怎么还敢回家?肯定早就离开无双城不知躲哪儿去了。”说到这里,心思一动,曹辛华能跑,简素心带着个孩子却是无处可去,肯定还在无双城。
袁复礼想了想说:“那我去余世存家打听一下。”
很快贺俊鸣一脸沮丧回来了,不出所料,曹辛华果然跑了。
又过了一顿饭工夫,袁复礼押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说:“这是余世存的管家,他常来我这里买酱肉,据他说余世存好几天没回家了,也不清楚他的行踪。”
景白听的脸色一沉,余世存竟如此狡猾,阿如不知道被他关在哪里,自己就是打上门去,也是枉然。
陆辞芳问那管家:“余世存有没有让你安排一对母子的去处?”
那管家连忙摇头。
景白反应过来,找到简素心,自然知道阿如的下落,脸上露出阴狠之色,怀疑他说谎,威胁说要搜他的魂。
搜魂乃是极其严厉的酷刑,不但痛苦,还会留下后遗症,轻则痴呆,重则身亡。那管家没想到景白手段这么毒辣,动辄搜魂,吓一大跳,苦着脸说:“小的不敢欺瞒,我已有四五天没见过家主,再说我只是个管家,一介奴仆而已,家主一应大事,自有心腹弟子商量,怎么会告诉我!”
陆辞芳见他不似说谎,心想曹辛华跑了,简素心母子的藏身之所,大概是余世存亲自安排,毕竟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又问:“狡兔三窟,他有没有别的可以秘密安置人的地方?”
管家说:“家主身家不凡,光是城内就有五六处产业,城外还有田庄铺子。”
陆辞芳想想自己一穷二白,心里直泛酸,哼道:“余世存倒是会弄钱。”面上犯起难色,这么多地方总不能一个一个找。
袁复礼亦是有产业懂经营的人,听出了门道,说:“虽然有许多产业,却不会扔在那里闲置,多是要租赁出去获取利息,这些事想必都是你经手,那有没有暂时空着的房子?”
那管家被景白搜魂的话吓到了,不敢耍花招,老老实实说:“倒是有一处宅子正好空着。”
景白、陆辞芳随管家来到城北一处位于热闹大街上的宅子。两人绕到后面小门进去,简素心果然藏在里面,正到处追着小泽喂饭呢。她见到陆辞芳,吓的脸色惨白,手里的碗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陆辞芳叹了口气,失望之极,“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决意和我断了,老死不相往来,我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无依无靠,只有任人欺凌的份儿,世道艰难,我能怎么办?”
“他们许诺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不惜出卖良心,为虎作伥!”
“曹辛华找上我,我能拒绝吗?”
“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你要是不想做,谁还能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你不成!舒姑娘对你可好得很,你利用她的善心这样骗她就不惭愧吗?”
简素心想到舒令仪忙前忙后帮自己找孩子的样子,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陆辞芳冷声问:“舒姑娘在哪儿?”
简素心哭了半日,闷声说:“听曹辛华说似乎要把她送去城主府。”
城主府?景白脸色微变,此事果然跟散修盟脱不了干系!
陆辞芳临走前看了眼简素心,“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劝你一句,余世存绝非善类,曹辛华更是卑鄙小人,你上了他们的贼船,想下来就难了,望你好自为之。”
舒令仪被简素心骗进困龙阵,知道对方有备而来,自己难以逃脱,没有做徒劳无功的挣扎,任由他们用捆仙绳把她捆成粽子。余世存将她带到城主府地牢关起来,又用丹药封了她的灵力。城主府地牢守卫森严,门口设了重重禁制,没有大总管严西范的允许,别说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舒令仪灵力被封,纵然有一万个想逃跑的心,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看着这鬼地方,不由得唉声叹气,大骂余世存卑鄙无耻,用力拍着栏杆,大喊大叫:“余世存说请我来做客,就是把我关到这种地方吗?我又不是犯人!我乃灵飞派弟子,师父是灵飞派掌门,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你们散修盟就是这样待客的吗?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散修盟这么对我,就不怕日后我师父上门找麻烦吗?你们跟溟剑宗开战不够,还要得罪灵飞派吗?”
骂了半天,听的门口守卫面面相觑,终于一个年长些的守卫进来说:“姑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舒令仪一脸嫌弃说:“这是人住的吗?我要换个地方!”
那人低眉垂眼说:“这个我们做不了主。”
舒令仪不过是试探他的态度,见他对自己还算客气,看来抬出灵飞派的名头还是有点用的,颐指气使说:“让人把这里打扫干净,再送点吃的喝的,你去告诉余世存,我是客人,不是犯人!”
这点小事对方自然不会为难,很快有人进来打扫牢房,祛除味道,换了干净被褥,又送了茶水点心过来,整整齐齐摆在一张小桌上。舒令仪正好骂的口干舌燥,尝了口茶水,竟然是南越产的上好灵茶。舒令仪一边喝茶一边眼睛乱转,等那守卫进来收碗碟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说:“我此次来无双城,乃是代表灵飞派而来,临行前师父曾叮嘱我保密,只是事已至此,竟然被你们关进这里,不得不说——我有要事求见千机真人。”说着拿出一封信,上面有灵飞派的印信,灵光闪闪,做不得假。
那守卫大吃一惊,知道事情严重性,忙跑去告诉余世存。
余世存半信半疑,打量着舒令仪问:“你是灵飞派使者?为何不早说?”又问她要信看。
舒令仪不给,“师父再三吩咐过,这信只能交给千机真人。”这信是当初顾衍策反颜宗梁时,让舒令仪转交给他的保证书,因此信封上特地用上了灵飞派大印,后来颜宗梁又提了一些额外的条件,并要求白纸黑字写上,顾衍为了满足他只得另写了一封,原先这封信便作废了。舒令仪想着这是顾衍的亲笔,不舍得扔,而是自己收了起来。
余世存只得作罢,又问:“顾掌门万里迢迢派你送信,到底有何要事?”
舒令仪顶回去:“这我怎么知道!千机真人呢?我要见千机真人!”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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