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拈着了红色缎子的一角,轻轻往下一扯。红缎柔滑沉重,从画框上滑落。
“这牡丹织的甚是华美,栩栩如生啊!”
“和往年没什么不同啊。记得去年是猛虎下山锦,那只虎都快从画里跳出来了。”
“赵家那幅菊就像在眼前怒放似的,杨家织的牡丹好是好,没赵家菊有灵气。”
“是呀,赵家不仅把菊织活了!那配色的技艺神乎其技呀!”
锦以素白为底,织就一树牡丹,花开十色。十种色撞在一起,并不给人以纷繁杂乱之感,华丽富贵的气息扑面袭来。
同时以花为题织就的锦。杨家锦先于赵家拿出,自然也能赢得满堂喝采。赵家锦美丽的震人心魄,再看杨家的十样牡丹锦,如同才吃了一桌盛宴,再上了一桌山珍海味。任谁的胃口都不会太好。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杨家是锦王,没办法,只能最后一个展示锦画。杨静山朗声说道:“我杨家承继织锦之业百年,族中老幼皆以创制新锦为念。今年所织的锦画,最重要的是,它是一幅新锦。”
蜀锦花纹式样繁多。可是凭借现有的织机创制出一种全新的织法,却极为不易。
赵家菊锦一鸣惊人,立意高明,配色巧妙。没见过,会让人大吃一惊。展示出来,这些老练的织锦户们在震惊过后就发现,想要模仿并非难事。新锦意味着只有杨家掌控着独特的织造方法。推广出去后备受青睐,只有杨家才能赚到这笔钱。织锦户们的眼光开始渐渐变得炽热。
楼上赵老太爷在兴奋之后,新锦二字入耳,整个人冷静了下来。尽管早有猜测,他仍然震惊不己:“新锦,杨家今年研制出了新锦啊。”
赵修缘没有注视到季英英离开,从赵家锦登台亮相,他整个人就沉浸在四面八方的赞美之中。难道他织出了这样美丽的锦画,就被杨家一幅新锦打败吗?
从前赵家争夺锦王失败,赵修缘也没有太多的沮丧和懊恼。也许是二十几年赵家从来没有胜利过。也许他年纪还小,今年才被允许将他织的锦画作为赵家的斗锦。会与锦王擦肩而过的失落深深攥紧了他的心。
“新锦,不见得就是好锦。”赵修缘喃喃说道。
他是无意,听者有心。赵老太爷一拍大腿笑了:“二郎说的在理。”
“诸位请看!”杨静山从家仆手中接过一桶水,朝着锦画泼了过去。
水泼上锦,半点不沾,滚落在地。
杨静山从画框上将锦揭下,浸进另一盆水中。由家仆端着木盆绕场一周。他亲自从水里将锦提起,用力一抖,水珠飞溅,锦半点不湿。
送给与座参与决赛的织锦大户们瞧过之后,家仆捧着锦飞快地登上了正厅二楼,呈给了节度使大人。
“诸位,历来防水的布料都是刷桐油再凉晒干后使用。我杨家用的是蜀中丝蜀中线,用新方法织出这种滴水不沾衣的锦。雨天外出就不用再披油衣。它防水,同时却比油布透气轻便。这就是杨家今年献上的新锦。杨家对这种织法绝不独专,愿与诸位一起商讨,将蜀锦发扬光大。”杨静山在没有征得父母同意前,毅然做出将织法外传的决定。
如此一来,就算赵家锦织得再美。众人想得到杨家的织法,也要投杨家锦一票。
“奸诈!”赵老太爷骂了声,想起自己三个才能平庸的儿子,有些羡慕起杨家大老爷来。
百姓看个热闹。杨家织出了新锦,说的头头是道。赵家锦虽美,毕竟新锦能开僻出新的市场,能多赚钱。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各持道理,争论不休。
参与决赛的锦已经展示完。十位家主再一次登上正厅二楼,与节度使,太守大人和当地名士宿老一起,商议定夺今年的新锦王。
时间在等待中慢慢渡过。
杨大老爷先于众人转过身,坐了下来:“二弟三弟都坐吧。杨家接连得了二十多年的锦王,今年让与赵家也未尝不可。好叫儿郎们都警醒起来,别丢了祖传的技艺。”
杨二老爷叫道:“大哥,结果还没宣布,你怎的自己先沮丧起来?”
杨三老爷也道:“赵家那幅菊锦配色巧妙,才能有那样的效果。研究一番,未必织不出来。咱们家的新锦没有秘方,别人家可织不出来。”
“你们进来的时候见到什么了?”杨大老爷慢吞吞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
杨静渊知道赵牛两家订亲的事,低声说了句:“今年不是太守做主判。前来维持治安的都是都督府的兵。”
杨石氏的哥哥一早就送了信来,她冷笑道:“牛副都督是节度使大人的亲信。听天由命吧。”
“凭什么呀!大嫂你是说有不公?”杨邹氏唯恐不乱,尖着嗓子嚷了起来。
今年兄长帮不了忙。白送给太守那些银钱。杨石氏心里本就不痛快,顺势对着邹氏发作起来:“闭嘴!”她逼视着邹氏低声说道,“赵家人就在隔壁!节度使大人曾是两朝宰辅,他定的锦王绝对错不了!”
她的眼神钉子似的钉在邹氏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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