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秦晁不是贪睡的人,也没有起得这么早过。
外面的天都没透亮。
明黛穿戴完毕走出房门,堂屋传来秦心的声音。
“晁哥,你什么时候起的,都写这么多了?”
语气惊奇又感叹。
秦晁没理她,秦心也不在意,咕哝着往厨舍去。
一出堂屋门,又一声惊奇:“嫂子?站外面做什么,不冷吗?”
正在描画的男人笔尖一顿,随手扯了张练过字的纸盖住画纸,转头望去。
明黛毫无防备的被秦心的话推出来,硬着头破进了堂屋。
秦晁端端正正坐那练字,眼神都没往她这处偏。
相当认真。
明黛瞄了一眼,他果真练了好多幅字。
明黛想,若是她此刻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始写的”又或是“为何这么早练字”,那就太傻了。
她几乎可以确定,昨夜的大胆放纵,是生平第一次。
那些一直蠢蠢欲动的封存记忆,没有一丝一缕可以与昨夜勾连。
就连翠娘对她说的那番话引起的反感,也像是忽然消失了。
不知是因为那份感觉本就是一个朦胧的错觉,还是因为她面对的人是他。
……
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明黛略略回神,又去看他的字。
不得不说,秦晁是个极有毅力之人,他一旦决定做什么,就绝不回头。
即便是前段日子他频频应酬,她为他擦手净面时,也曾见他握笔的指尖沾了墨迹。
练了这么久,比起最初的工整,他的字已然有了些不同。
一笔一画转折勾连,看似轻飘,却又蓄着沉沉的力道,像是精心设计,于落笔之间平添风流。
锋芒内藏,柔情浮面。
他明明是看着字帖练的,到头来,他的字迹不似任何一位大家,不具谁的遗风。
极具个人笔锋,叫人一看便觉得,这是秦晁才写的出来的字。
不多时,其他人相继起了,秦心烧好了热水,来叫明黛去梳洗。
她一走,秦晁便停了笔,从层层纸下摸出那张刚刚勾勒几笔的画,轻轻吐了口气。
……
朝饭之后,秦晁带人出门。
秦心与明黛在院中,一个刺绣,一个做账。
明黛的账目做的细致分明,不曾有一笔错漏,秦心跟她学了一阵,只觉得麻烦。
“家里的钱心里有数就好了,进出无非是吃喝拉撒,为啥要把简单的事情做的复杂呀?”
明黛浅浅含笑,耐心道:“若家中只有一两口人,进出账目简单,心里有数也就罢了。”
“但若是三十口,三百口,三千口呢?”
明黛翻过一页账目,提笔添划。
“届时,张嘴就要吃喝,伸手都要发钱。”
“府中进出各项再不限于简单吃喝,你这脑壳能记多少?”
秦心大惊:“我们家要来三千口人,那不把房子都撑破了!”
明黛被她逗笑,满心无奈。
“是要叫你知道,简单也好复杂也好,别怕麻烦,仔细周到些,至少不会出错。”
秦阿公正在翻检药材,闻言看了秦心一眼:“月娘说的都有道理,你要好好听!”
秦心乖乖点头,嘴里还在嘀咕:“三千口人啊……好多啊……”
明黛听着她的嘀咕,不由怔了一下,心底刚刚溢出些古怪的感觉,又被秦心岔开了。
“对了,翠娘今日不来了吗?”
明黛回神,耐心说:“她手里已挣了些贴身钱。孩子就快落地,安心养着才好。不急再上工。”
秦心这才想起,翠娘每日来是为了赶工。
她托着脸感慨道:“就是觉得每日在一起说笑,忽然不来,不习惯了。”
明黛没说话,只笑了一下。
对于秦心来说,何尝不是第一次过上了寻常的生活。
有近亲,亦有近邻。
每日没有大事忧愁,只有小事繁琐,来来往往,都是热闹。
这样安逸平凡的生活,往往过的极快。
一眨眼就是一辈子。
……
秦晁说要经营茶园,可他除了手里捏着一份地契,偶尔出一趟门,就再无其他事。
与此同时,银钱却滚滚而来,秦晁对她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剖开家底。
明黛见到那数字时,暗暗一惊。
之前秦晁就说过,他把自己这些年赚的钱分成三份,大头就是买山。
可见他的家底不是无穷无尽,甚至要细细拨算。
而今才短短一段时间,他已有了大笔进账。
兴许都能买两座山了。
再联系之前赴宴见到的人,明黛隐约觉得,这进项不是经营茶园来的。
可秦晁只管给钱从不解释,俨然不希望她插手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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